方菲自然不知道方英他们的难处，只当是自己这次来，是赶巧了。她心里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即使方英提前和她说了，也不过是寄几瓶药的事情，方菲还没有那么记仇。
既然要去医院，那面子功夫总得做的，方菲看着方英还准备了鸽子，就炖了鸽子老参汤。三点多钟，孩子们醒来了，方菲叫了辆车，大家一起去了医院。
三兄弟是轮流守在医院的，正好轮到了方西。看到方菲进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劲儿地去瞅方英。
“不是我喊来的。方菲是自己来的。”方英连忙道。她这样解释，也是怕方西误会。怎么说呢，方西一直都想和方菲再次拉近关系，如果他知道方菲这么好说话，估计早就去请了。
方菲见方西胡子拉碴，俨然成了一枚中年油腻大叔，调侃道，“小哥，你可得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就这样回家，也不怕嫂子嫌弃你。”
方西讪讪一笑，“嗯，一会就去将胡子理了，头发也理理。”
这是一个单间，张永娴闭着眼躺在靠窗的位置，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迷糊了。夕阳照了进来，愈发显得她脸色苍白，颧骨突出，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不是朝南的房子，看来方家对老太太，也没有那么重视。方菲默默叹口气，将东西放下，洗干净手，俯身上前，给老人把了脉。
不用检查，也晓得，没有多少时日了。
许是感知到了有人靠近，张永娴张开了双眼。眼珠浑浊，毫无焦距地看了半天，才算看清了眼前的人儿。
“菲……菲菲？小幺儿……我，我又做梦了？”老人家仿佛在呓语。
方菲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从前的种种，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奶奶，是我。我来了。”方菲握住了老人干瘪的手。
“孩子……你怎么会来……一定是我听错了……”老人家说上一句话，就会喘好大一口气。
方西也红了眼眶，忍不住插嘴道，“奶奶，是菲菲，小幺儿回来看您了。”
张永娴咧着没有牙齿的嘴，笑了。
方英端来鸽子汤，方菲细细地，喂了老太太喝了小半碗。
方西很激动，“太好了，奶奶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
张永娴面色有了些许光泽，说话也有力了很多。
她拉着方菲的手不放，“小幺儿，从前都是奶奶糊涂，你莫要放在心上。人这一要归西了，才明白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还有方圆那孩子，奶奶也对不起她。”
虽然这道歉来得太迟，但方菲本身就不在意，也没觉得什么。不过，要是方圆在场，估计要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小幺儿，我不想待在医院，我想回家。你去跟你爸妈说一说，让我回家，好不好？我想在自家的床上，老去。不想在这冷冰冰的医院走。那样，你爷爷该找不到我了。”
老人家的这句话，彻底让三个小辈喉咙发堵。方菲不明所以，看着方西。
方西赧然，支支吾吾地道，“我，这，这件事，我，我做不了主。我，我不在老宅住。”
方英跟方菲解释道，“老宅是爸妈和大哥住着。他们，他们都觉得，觉得……晦气。”晦气两字，细如蚊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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