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之事发生时，胆小怕事又惜命的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腾空飞走，远离危险。
可总有些胆大好奇的，躲在不远处，看全了整个过程，知晓被刺杀之人是谁，刺客又是谁。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京城就都知晓了。
所以，鲁王府外院书房里，满地碎瓷。
脸色黑沉的鲁王，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府长史刘通，怒道，“你倒是给本王说说看，韩耀他们几个怎么会去刺杀萧家女？杀死了倒也算了，本王受些呵斥、甚至禁足王府也还算值得。可如今偏偏死地是他们，却把这黑锅让本王替他们背，本王有这么好欺负？”
刘通额头上的汗水滴答下来，也不敢伸手去摸，“王爷赎罪，下官也不清楚。”
鲁王真的很想踹刘通一脚，可碍于幕僚在场，只得忍了下来。
襄阳伯府被灭门，都说是萧家女所谓，可到现在，也查不出来到底是不是，而父皇却对萧家女宠爱更甚，今个儿早朝上发生的一幕就足以证明。
本王一点好处没有得到，却把崔放和陈森折了进去。
父皇有多睿智，本王这个儿子心里再清楚不过了，父皇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崔放和陈森的背后是本王。
廷杖崔放和降职陈森就是在警告本王。
还有灵山寺之后，襄阳伯府灭门，父皇都没有宣召女儿进宫伴驾，父皇定会对女儿说的那一番女帝的话起了疑心。
在这个时候，本王就该蛰伏起来，过了这个风头再行事。
可谁知道，韩耀这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给他搞出了这么一个大麻烦，这不是硬生生地往父皇怒口上撞。
“王爷，会是王妃吗？”鲁王的幕僚颜澈道，“襄阳伯府一夜之间湮灭，大理寺刑部还有京兆伊直到现在一点线索拿不出来，王妃作为女儿岂能不恨，一时冲动，指使韩耀他们去刺杀萧家女也是有的。
韩耀他们本就和安世子情意非常，心里应该早想着去报仇雪恨，奈何王爷没有指令，恰巧王妃有此心思，就也顺了王妃旨意做下这事。只是他们太低估萧家女的能力，才有了此刻的结局，最终拖累了王爷。”
鲁王默不作声，他在听到消息时，心里就这样想过了，可细想以往的王妃，却又不像她的作风。
这些年来，王妃替他做了不少事，有些事情还是王妃想在前面提醒他，是个有些脑筋的人，又怎么会做出眼下这件蠢事？
何况，她已经有了身孕，这个时候，该是她好好养胎，顺顺利利生下孩子才是正理，怎么可能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万一惹得父皇震怒，废去她的王妃之位都是轻的，这对于她来说根本是得不偿失。
另一幕僚褚言摇了下手中折扇，“王爷，如若是王妃所为，对于王爷来说，倒也不是坏事。”
褚言，河南禹州褚氏人，说是初唐名相诸遂良之旁支，所以在鲁王府里清高自傲不与他人结交往来。
所以鲁王府里私底下很多人却鄙夷他，说他的样子哪有一点褚相之品行，不过是想借褚相来提高自己罢了。
鲁王看向褚言，“先生何以这样说？”
褚言看了下颜澈和在座的另两位幕僚，眸子里闪烁出胸有成竹之气势，“襄阳伯在世时，是王爷武力上最大一支，就镇国公也退后一步，如今襄阳伯过世，王爷需重新寻找武力上的助力，王妃便成了阻力。
臣本来就在想如何才能让王妃让出正妃之位，王爷再娶新王妃。可巧王妃自己就做出了如此大罪之事，这是王爷的运气，王爷正好趁此推王妃出去。至于安王妃，王爷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不舍隔离，依旧允其留在王府，还给与夫人之位相伴。如此大情大义，想必皇上不会责罚王爷，相反还会赏赐王爷。”
“褚先生，你这主意只能是把王爷推到更不堪的地步。”颜澈冷声道，“王妃娘家一出事，王爷迫不及待推开王妃，只能让天下人说王爷薄情寡义，这样还有谁人敢来归顺王爷。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皇上也会这样认为。再多朝臣的归顺，也比不上皇上对王爷的认可，这个时候，王爷更该站在王妃一边，极力为王妃说话，开脱王妃的罪名，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言罢，看向鲁王，却见鲁王依旧静默不语，眉眼上更没有露出恼怒来，颜澈心里一沉，难道王爷真有此心？
褚言的话的确勾起了鲁王心底深处微微冒起过的那一丝涟漪。
在襄阳伯府后宅里看见鲁王妃憔悴的那一刻时，他心里忽地就闪出来废弃王妃的念头来，等听到王妃有了身孕后，就又迅速地消散下去。
可毕竟他真的是动过这个念头。
此刻被褚言提出，那一丝涟漪再起，他才知晓那个念头从未消失，不过是被他暂时压制住罢了。
可颜澈说地也没错，真要是他在此刻把王妃退出去顶罪，那他的名声也的确会受损，更怕的是，父皇从此对他不再亲厚。
怎么办好呢？
褚言并未着急地去和颜澈辩白，而是淡淡一笑，起身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那一颗苍劲有力的松柏，摇了两下扇子，又嗖地收拢回来，冷沉道。
“开脱？怎么开脱？人若是活着，可以用丰厚的赏赐或者用他们家人威胁，让他们咬定是自己想要替安世子报仇，和王爷王妃无关，这样的说辞是能够站得住脚，这个罪名也能开脱得了。
可人死了，没有任何供词，王爷就百口莫辩。尽管所有人都清楚，若是王爷去刺杀萧家女，绝对不会用王府里明面上都认识的侍卫，可事情发生了，王爷若去辩驳说不是王爷和无法所为，谁会信？
反倒把王爷置于不利之地。这个时候，王爷只能说自己没有安慰好王妃，王妃悲痛下，一时冲动，才指使安世子昔日好友去刺杀萧家女，王爷承担的就是失察之责。
之后，王爷再求情，自请禁足三个月，罚俸一年，以此来保下王妃一命，全了夫妻情分，反正萧家女并没有伤到了。然后废去王妃正妃之位，降为夫人，以此向萧家和皇上表示诚意。这样，王爷就是一个敢于承担责任、有情有义的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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