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还没完工，孟和昶继续乐此不疲地把她堆好，用折断的树枝做成眼睛和嘴巴，忙活完，雪人“顾襄”终于有模有样的了。
“怎么样？姑姑喜欢这个雪人吗？”孟和昶对着自己的杰作，兴致勃勃地问顾襄。
顾襄盯着大雪人和小雪人拉在一起的手，发了会子愣。
直到孟和昶再次催她，她才回过神来，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说了个喜欢。
小孩子的目光非常敏锐，顿时发现了姑姑的不对劲。
顾襄蹲下身，轻轻摸摸孟和昶的头顶，道：“小殿下，你应该再捏一个你娘的雪人。”
“我娘牵我爹的手就行了，姑姑牵我的。”孟和昶笑得人畜无害。
顾襄一狠心，直接就道：“姑姑只能再陪你两年，你爹娘才是能永远陪着你的。明白吗？”
孟和昶的小脸上，表情渐渐地发生了变化。笑容消失，神色严肃。
他本来还和孟池星约了打雪仗，这下连一点儿兴致皆无，转身就走。那赌气的样子，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孟池羽。
不管顾襄在他身后怎么唤，孟和昶都没有回头。
顾襄尴尬地站在原地。孟池星走上前来，伸出小手拉住她，问道：“顾姐姐，你是想离开宫里吗？”
顾襄垂头，叹了口气，算是默认。
孟池星虽然也舍不得顾襄，但是他只是把顾襄当成一个照顾人的大姐姐，不似孟和昶那般依赖。
“顾姐姐是不是要嫁人了？”孟池星猜测着。
顾襄说是。
孟池星笑了一下：“那我祝顾姐姐幸福。”
顾襄叹了口气，弯下腰轻轻地抱了孟池星一下，心中感叹，要是孟和昶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回到东偏殿内，孟和昶还是板着张脸，谁都能从他那张小脸上看出四个字：脾气不好。
宫人们都不敢惹他，尽量绕着道儿走。
到了饭点儿，顾襄硬着头发上前，像以前那样，撸起他的袖子，为他净手。
“水太凉了！这么冷的天，想冰死我啊！”孟和昶一碰到金盆里的水，立马就缩回了手，命令道，“给我换水！”
顾襄一愣，她明明试过水温的呀，这水不是温热的吗，哪儿冰了？
但是既然孟和昶要求了，她只得换了一盆更热的水来。
结果，这小祖宗又嫌太烫。
换来换去，换了十几次，才终于好好地完成了净手的任务。
接下来几天，像这样无理的要求，还层出不穷。把顾襄折腾得不轻。
一日，小爷和陆瑰云陪着儿子一块儿用晚膳。孟和昶又开始不停地要求顾襄给自己夹菜，而且小祖宗故意为难顾襄，每次前后点的两道菜的距离都是最远的，忙得顾襄跑前跑后。
但是顾襄好不容易给夹来了菜，孟和昶又不动筷子，继续要求她做这做那。小爷有点觉察出不对，皱眉对儿子道：“你没手吗？不能好好吃饭？”
孟和昶撅起小嘴，摆出不高兴的姿态。
小爷白了儿子一眼，转头对顾襄道：“你别理他，坐下吃饭吧。”
顾襄擦了擦额上的汗，福身谢恩，刚一坐下，就听见孟和昶道：“姑姑，去给我剥栗子吃。”
顾襄忙又要站起，被陆瑰云按了回去。
“昶儿，你姑姑还没吃饭呢，你非得这时候支使她？”陆瑰云道，“要吃栗子自己去剥，或者叫奶嬷嬷。”
孟和昶不说话，也不吃饭，赌气盯着顾襄。
顾襄无奈地笑笑：“剥几颗栗子也就一会儿的事，奴才去去就来。”
等剥完了栗子，放到孟和昶面前。小祖宗又改主意了，改口命道：“我不想吃栗子了，去给我剥葡萄。”
“我看你小子是讨打！”小爷按捺不住暴脾气，饭也不吃了，吼了儿子一嗓子。
孟和昶亲尝过他爹的“家法”，吓得咽了咽口水，躲到陆瑰云身后。
“太子殿下息怒。”反倒是顾襄替他圆场，“最近……最近换季呢，小皇孙口味有些多变……”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陆瑰云让儿子重新回去坐好，叫小爷声儿小些，别吓着孩子。
顾襄也坐了回去，夹起一筷子饭，咽了下去，索然无味。
可是实在没有胃口吃菜。
“怎么了这是？”陆瑰云看了顾襄一眼，又看向儿子，“你和顾姑姑吵架了？”
叭嗒。一颗眼泪滴到了桌子上。是孟和昶的。
小孩子泫然欲泣的表情，像受了很大的委屈，直教人心疼。陆瑰云把儿子抱到腿上，哄道：“咱是男子汉，不哭不哭。”
顾襄哪里还吃得下饭，满心愧疚地站起身。
小爷不是很明白这波操作，不悦道：“到底怎么了？顾襄，你说。”
“都是奴才不好，惹皇孙殿下生气了。”顾襄心里也不好受，低着头尽量冷静道，“但是奴才与小殿下说过的，在宫里再待两年，等小殿下长大一些，奴才就回家去嫁人……”
“你胡说！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孟和昶红着眼睛，较真道，“你说的是两年以后再说，怎么现在就变成两年以后就要嫁人了！”
小孩子非得抠字眼，顾襄很无奈。看他哭得这么委屈，更是加重了愧疚。
“你从过完年就变了！”孟和昶指着顾襄，愤怒道，“你骗人！”
这下子，小爷和陆瑰云就都听明白了。
陆瑰云知道儿子依赖顾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同时也有些自责，当初在最困难的时候，没有陪在儿子身边，尽到母亲的责任。
孟和昶发泄完，就像离弦的箭般跑了出去。
顾襄连忙要去追，陆瑰云拦住她：“你吃饭吧，我去。”
陆瑰云追了出去，这小家伙像兔子似的，跑得未免太快，眨眼工夫就不见了人影。
茫茫黑夜，到处都是围墙和甬道，她只有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
找了一圈没见着人，最后在石影壁前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在踢雪人。
她认出那就是自己的儿子，连忙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嗔怪道：“大半夜的怎么乱跑？娘找你半日了。”
孟和昶指着一个雪人，恨恨地道：“姑姑不要我了，我要把她的雪人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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