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明亮。
长廊曲折无尽。
皇帝带着一行匆匆经过。提灯的提灯, 开道的开道, 他神色凝重往太后的慈宁宫里去。
前朝余孽尚存。
暗中与四皇子勾结良久。这样的消息于他而言, 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安宁的位子坐得太久,以至事情摆到面前后, 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第一反应便是寻太后商讨对策。
匆匆来到慈宁宫。
在宫人都被打发下去后。皇帝迫不及待将前朝余孽的事情,急促说了一遍,寻求意见。
比起他的紧张。
太后还算镇定自若、不慌不忙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思, 说教了一下皇帝的行为。
“皇帝是一国之君。凡事该冷静处理,怎么遇上点事情,就慌张成这样没了主张?”
那还有半点帝王的威言可言?
太后心里实在有些不太痛快。看着皇帝慌里慌张,好似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就心烦……
也许是老了。
近来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任何细微的不顺心都会被放大;又也许是近来发生的事情, 都不是什么好事, 在心里积压得太多了心烦,让她看到皇帝这样子更不痛快……
皇帝一噎。
没说完的话咽回。太后倒底是他的母亲,也是个强势的女人,虽不太开心也只能听着。
也辩解了一下,“朕没有想到, 老四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提起四皇子。
他又变得有些怒不可遏。
“此事可有确切的证据?"太后还算沉得住气。虽然说是一点事情, 心里也是很震惊的,不过是更擅于处理情绪。
“有一些书信, 朕看过了, 是老四的字迹无误……”
皇帝信任金吾卫。更何况这种事情, 总不至于空穴来风。
“只要确定消息属实,皇帝便可派人抓捕,不过是些余孽,料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太后想了想不紧不慢道。仪态庄重地坐在描金的榻上,显得雍容华贵无比。
开国至今大风大浪都过来了。
太后是真没将太平盛世的几个余孽放在眼中。
“那老四……”
皇帝说到这里顿了顿,将让四皇子带兵拦阻国师的事情说了。
太后听到这里倒是满意。
“嗯,国师位高权重,皇帝早就该处理了;至于老四……就等他入宫,禀告此事的结果时,再将人留下来吧!”
将人软禁在宫里。
比在别处让人安心些。
毕竟,宫里戒备森严,不是那么好离开的;若是无辜的怎么都好说,若不是也方便私下里处置。太平盛世,这种事自是要低调……
*
皇宫外。
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里。
灯火通明,却比往日冷清些。五皇子正倚桌喝闷酒,以前那些个狐朋狗友,都以各种理由没再来。
斗兽场暴露一事,有一两个家族势力不够的倒霉蛋被敬妃逼着替儿子顶了罪。
那些权贵子弟,自然都不太敢那么殷勤往前凑了。
不过五皇子也非因此烦闷;让他烦闷的另有其它。这段时日以来,诸事不顺,让他突然没了动力。
只想喝酒。
一杯接一杯的灌着。
“殿下,别再喝了……”
宠姬蘓衫微微挨着坐下来。她妆容妖娆艳丽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的神色;但又没有那么真诚,更像不动声色的观察与思量。
又言:“再喝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见五皇子阴沉盯着她时又软了语气。
无形中变得妩媚了许多。
“陛下有了圣族,可以无限返老还童,血缘亲情,已不再重要,对殿下您的情分,也会日渐淡薄。事已至此,再无动作,形势只会更严重……”
五皇子阴沉的灌了一口酒。
宠姬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从九君恒献上灵药、让父皇返老还童开始,他就没有顺心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波折,已让他觉得前路难行,踌躇困顿无方向。
“……父皇都长命百岁了,我还有什么好争的?”
又还能争什么?
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前途无光。
“机会……总要自己创造;未至绝路,尚有路可走,殿下怎能如此失志?”
这句话显然惹怒了五皇子。他一把掐住宠姬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就算是他最喜欢的宠姬。
言语冒犯到了他。
也一样不留半分情面。
蘓衫被他掐得说不出话。
只觉得那只大手快要将她脖子掐断。眼中涌出泪水,像月夜晶莹的露珠,挂在睫毛上。
“妾身……妾身只是希望,殿下有朝一日,能大权在握,得偿所愿,而不是这般,失了志,寡郁不欢。”
话音未止。
已有泪水溢出花了艳丽的妆容。看起来那么真诚而刻骨。
五皇子盯着她看了几秒后,心烦的一把将她推开。
宠姬一下子便摔在地上。她也没起来,只是趴在那里,掩面小声啜泣不止。
“殿下不该再坐以待毙。该设法让陛下主动立储……比如,只剩下殿下你;又比如,返老还童之效,或许返不了伤重垂危。”
五皇子看向蘓衫目光锐利,“放肆!你敢在本皇子面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就算是大逆不道,妾身也要说……”蘓衫跪下,“陛下先是偏信国师,后是轻信圣女,如今的天成王朝,已被外人左右。”
她将洁白的额头贴在地毯上,看起来卑微又恭敬,就那么一字一句的说:“终有一天……陛下的命令,就是他们的命令。”
见五皇子在听。
宠姬从国师说到圣族,又从圣族说到圣教、血月之事,暗示他要想得到皇位,只有对皇帝动手;而在对皇帝动手之前,则先要把其余皇子除掉。
一个也不能留。
当其它皇子都除掉之时。
他就是唯一的皇储人选了。
“古有挟天子以命诸侯,今有惑以乱天下……已有前车之鉴,殿下这样做,非是谋乱,只是为了王朝的未来,为了天成不落入外族人之手。”
五皇子听完蘓衫的话后,神情有些阴沉、有些冷锐,在摇曳的烛光下说不出的渗人。
也不是全然没有听进去。
皇帝先放一边。对付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是没什么压力的。
但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却难……他与老三就争斗这些年。
宠姬;“妾有一计……”
五皇子回神,盯着她看了几秒。
“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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