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冥凰,终究是不是他一直是苦苦追寻的无情,但是,她若有十之一二与无情相象,那么她应该绝对不会喜欢那深宫禁苑。
要怎样,才能不惊动戒备森严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潜入皇宫,探知冥凰的所在,并不引人注意地带走她,这是极之棘手的问题。
以他仅带着的十二骑,甚至是整个蓬莱仙境所能调动的人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而现在蓬莱交给诸葛管理,他无意将他们也拖进这一团迷雾中。
那么,只有借助一些其他的力量了。
“阁下红鸾星早动,为何还是一脸清孤?”
倏忽,他身边,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疑惑不解地问。
沈幽爵蓦地侧首,看见一个灰衣玄襟的男子,头发草草束着,以一根玉石簪别着。在他的肩头,傲立着一只雄健的猎隼,顾盼自若,目光机敏。
“阁下是……”沈幽爵从男子的眼神里看不到敌意,只有疑惑。
“在下段怫。”灰衣男子笑了笑,伸出左手,掐算片刻。“阁下风尘满面,鬓染轻愁,然则,见龙在田,德施普也。想必即将要做出一桩德惠苍生的大事来。在下不才,愿助一臂之力。”
沈幽爵深深看了段怫一眼,然后朗然问:“不知阁下意欲自在下这里,得着什么好处?”
段怫十分快意地勾起嘴角。
“同明白人讲话,就是爽快。我也不为难你,毕竟无功不受禄。先给我定银十万两,等事成之后,再付尾数九十万两。”
段怫在沈幽爵开口之前,复加了一句。
“我还要你腰里的幽冥宝剑。”
沈幽爵碧眼一深,认得他这把宝剑的人,不算少。胆敢开口要剑的人,却并不多。
“用令师的宝剑,换你最在意女子的自由,不算难为你罢?”段怫笑得可恶。“按照规矩,我原应要你答应,永不见她的。”
沈幽爵眉毛一挑,此人话里有话呵。
“这世上,相信月无请尚活在人间的,不在少数。然则象你这样,苦苦追寻她的下落,数年如一日,不肯放弃的,却并不多见。除了你,下头那个,也够疯狂。”段怫的下巴,往皇宫方向点了点。“不过,比较下来,你总算磊落。不象那个,什么小人卑鄙手段都使得出来。”
沈幽爵淡笑。并不是他使不出来,而是,他在意无情的感受,他害怕无情会因此怨他恨他。在情场上,他也不过是一个患得患失的寻常男子罢了。
“好。”他答应。
轮到段怫挑眉毛了。啧啧,这个幽冥爵爷,的确有点意思。
“那么,三日后,我会给你所需要的东西,咱们就在此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爵爷若是需要旁的,在下亦可提供方便,不过每项服务,需加多二十万两。这已经是便宜的了。”做生意嘛,能赚则赚。
“十方阎罗殿,如今需要倒找顾客了么?”在段怫转身,准备带着大隼下山时,沈幽爵突然问。
段怫回头,他肩上的猎隼也一起拧过脖子,看住沈幽爵。
“我也是受人所托。”那个女人,即使要玩,也玩得格外别致。他已经开始替将来要为她终身幸福负责的男人哀悼。
沈幽爵这次,没有留他,任一人一隼笃悠悠慢慢下山去了。
他继续独立山头,俯瞰山下,那静静宫苑。
是你吗,无情?
那困囿在深宫禁苑里的人,是你吗?
“我年少时,觉得母后甚是可怜,父皇始终不爱她,待她冷淡有礼得近乎生疏。可是,待我渐渐长大,我慢慢醒悟,可怜的人,又何止是母后?父皇岂非更可怜?母后至少一心一意爱着父皇和父皇带给她的权利。可是父皇,不爱母后,却不得不同她成亲,每日对着自己不爱的人,还要装出相敬如宾的样子来。父皇至死,都没能和自己挚爱的女子葬在一起。
“如今我自己做了皇帝,我对自己说,我为了母后,失去得已经够多了。我要在自己殡天之前,紧紧把握住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物,即使用抢的,我也要抓在手里。”墨慎抱着冥凰,两人坐在翠云馆前的梧桐树下。墨慎一边悠悠摇着玉骨折扇,替冥凰驱散渐浓的暑意,一边讲述过去的点点滴滴。
冥凰闭目静听,从他的声音里听见深深的遗憾。
遗憾两个自己所爱的人最后都不幸福,遗憾他不能让时光倒流。
“那就请你好好把握现在罢。”她低声说,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皇上,您请的客人都来了,正在古香斋里侯旨。”太监隔着三丈远的距离通报。
“传旨下去,好好款待,朕和皇后娘娘这就过去。”墨慎起身,打横抱起冥凰。
冥凰闭一闭眼,懒得去修正他对她身份的定位。
墨慎抱着冥凰穿廊过殿,往中院东配殿葆中殿行去。
一路上,冥凰只听见耳边无数次响起“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的见礼。
冥凰一径闭着眼。她不喜欢。不喜欢皇宫人的繁文缛节,不喜欢宫女太监永远比主子矮一头的卑微表情,不喜欢权谋倾轧的宫闱争斗……她统统不喜欢。
她也不是不能脱身而去,墨慎上朝或者议事时,她有许多机会,脱笼而去。
可是,她不能。
墨慎比任何人都知道,使用什么手段,能令她固步不前。
所以,她必须,要有一个万全之策,既不伤他,也不伤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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