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嘉树从没有发过愁，现在却未曾尝过感情的甘霖是何滋味，就感受到了谁也逃不过去的一阵悲凉。这悲凉并非出于自身所经历的故事，而是感受到一种空荡荡的无常。
就像是喜极而泣，乐极生悲，一切都在有常无常间反复震荡来回，殷嘉树头一次感受到人类的共同情感，新奇而沉默，静静眨着眼睛等待天亮，露水滴做的孩子从今夜起忽然变作一个有血有肉，害怕被伤害，又不得不交付出透明澄澈心灵的人。
天亮了，卫衢的闹钟响起，他伸手关了，起身在床帘里换衣服，跳下床后抬头一看，发现殷嘉树坐在床上垂下双脚正看着他，眼神出乎意料的复杂，不闪不避与他对视。
卫衢停下动作看回去，并不说话。
殷嘉树神情与平常相比，有一种微妙的不同，卫衢几乎是立刻就看了出来，但不知怎么，殷嘉树脸红甚至有害羞的迹象时他内心并不觉得会得到想要的那种回应，当他表情如此复杂，眼神中甚至似乎在生气，他却好似有了更大把握。
僵持一阵，终究是不擅长冷战的殷嘉树先开口，略带怨气，却又秉承直白风格：“都怪你，我再也不能做只搭载必要程序的精简版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卫衢完全听懂了。
殷家父母教育他也挺不容易，因为小时候卫衢对电脑技术方面很有兴趣，因此在教育他如何与小朋友来往，为什么必须要很礼貌地对待他人，为什么有些浪费时间的琐事必须去做的时候，就用电脑和软件来做比喻，告诉他做人就像是一台电脑，随着性能提高要处理的事情变多，就会拥有可以处理各种情况满足各种任务要求的软件，有些甚至是专用的。虽然某部分软件看似无用，你也不能轻易卸载，因为人类也生活在一张互相联结的大网中。
殷嘉树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也践行了这个标准，作为下载运行了许多软件的小机器人，他很认真地在监控自己的各项功能和数值，试图始终保持在最好的状态，完成人生的终极任务：让自己健康，自在，快乐，向目标和理想进发。
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过程显然非常重要，殷嘉树已经认识到要下载新的软件，适应新的工作任务，不由就对罪魁祸首迁怒起来，生出幼稚的“全都怪你”这种想法。
卫衢听他讲过小时候的事，所以记得这软件的比喻，带着睡意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似乎懂了，想要再确认，却发现殷嘉树已经背过身往下爬，显然不准备再说话了。
他还在复杂的挫折感里呢，很不好惹的。
但无论如何，等到体育课的时候，殷嘉树还是带着泳裤去了，准备也跟着游一游，运动运动。
学校的游泳池并不限制本校学生使用，殷嘉树的情况又特殊，等到自由活动的时候下池子就行了。
这年纪的大多数人都身材一般，有的因为发育而发胖，有的因为营养跟不上身高而干瘦，有的如殷嘉树，还带着点婴儿肥。
换完泳裤浑身湿哒哒地出来，殷嘉树沿着池边走来，卫衢就在池子里停住了动作，静静看着。
小孩黑色短发柔顺，紧贴着脑袋淌水，胸前手臂全都白嫩，因为刚淋过水而一片反光的润泽，泳裤很合身，露出一截白嫩嫩绵软的大腿，下面的膝盖小腿线条漂亮而圆润，如同一颗初入人世的珍珠。
卫衢抬手摸脸，哗啦一声破水而出，放弃再做什么伪装，迎面拦住根本还没机会下水的殷嘉树，抓住了小孩的手腕，微微弯腰低头，神情冷峻严肃：“我有话对你说。”
殷嘉树惊讶地抬起头，睁大眼睛，随后就几乎是脚不沾地被拎回了更衣室，咣当一声门被反锁。空无一人的更衣室里，卫衢把他挤在门后，殷嘉树视线里光线昏暗，一句话掷地有声，将里外隔开。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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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哥你这是人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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