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男子好像被说的有些尴尬,腆着脸笑:“文人面前谈钱多俗气?平白也脏了‘咱们’这茶馆‘竹夫人’如此清雅的名字啊。”
见小二不吃那一套,豪迈男子继续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你可知那上古之时,还没有钱币通货,实行的仍是‘以货易货’之道,我这些天为在你们这留下的那些‘墨宝’,也正可是我的上好茶资。”
上古时期,人族还没有‘钱’的概念,交易主要靠‘换’,直到神农开建了市集,才渐渐有了圆形方孔的铜钱流通。
高大豪迈男子能知上古之事,大庭广众之下被讨债又能侃侃而谈,想来确实是一位家学渊源的文人骚客。
小二‘呸’的一声,冷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写的那些是墨宝?”
“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肤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你看看,你这留的是什么狗屁墨宝?连我一个不识字的店小二都觉得俗不可耐。”
茶馆内众人轻笑起来,望向高大男子的眼神露出鄙夷。
什么一碗、二碗、三碗,文意浅显低俗,明显就是个来蹭茶水喝的,早点赶走,也能不搅了他们的雅兴。
男子被当众讽刺,没有恼,反而指着小二和那些茶客鄙视道:
“你们这些榆木脑袋,懂得什么叫能名垂千古的墨宝吗?大俗即大雅,道理浅显有用才能有助传播于世,你们去看看那武道圣人伯邑考传播的武道法门,连识字的三岁稚子都能看懂其中意思,你们敢说伯邑考的武道就是大俗之物吗?”
啪。
一个富家翁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朝着高大男子冷声道:“你一个无官无职的流浪文人,有何胆气敢说我们是‘朽木脑袋’?”
“哼,就你这样的还和武道圣人比?你知道武道圣人传播的是什么吗?是大道,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大道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赶紧滚,再不滚老夫当以污蔑圣人之名,捣乱茶馆为由,立即让官府的人把你逮进大牢,让你这种俗人在这里平白污了我等耳目。”
最后说话的老者,身上散发出一股不同常人的气势,不怒自威,有识得者,更是纷纷大惊,缄默不言。
老者竟然是当朝的中大夫,梅伯?
小二见高大豪迈男子引起了众怒,且牵连到那在朝歌城名声大噪的武道圣人,急忙低声道:
“先生,你赶紧走吧,茶钱就不收你的了。”
竟然反过头为男子好了,生怕茶馆被殃及池鱼。
高大男子摇头道:“你们啊,被名利遮了眼,什么大道小道?于民有利就是大道,于民无利便是小道,我石某人的道,可是大大对民有利的。”
但可惜,根本没人愿搭理这样一个‘怨天尤人’的狂妄书生。
如果男子真有大才能,看这般年纪,早已能立身朝堂,与衮衮诸公谈论天下大事。
即使无大才,只要有小能,也可以凭此在官府中找一份小吏之事做。
当今大王重视贤才能人,那是出了名的,号称绝不让有大贤流于野外。
但看高大男子的落魄样,就可知是个志大才疏之辈,早早轰走,才是眼不见心不烦。
男子趁着众人不在意,又狠狠的将茶壶中水一口气喝光,最后装作没事人一样向外走去。
小二见状,暗暗摇头,自己刚刚还帮他,真是白瞎了他一番好心啊。
“先生,请留步,如果不介意的话,是否能和我说说你那于民有利的‘大道’?”
高大男子正向茶馆门口走去,旁边响起一道温润之声。
“哦?你能听得懂我的‘大道’?”
男子转头望去,上下打量的眯眼问道。
出声的人自然是姬考,虽然没从眼前男子身上感受到任何‘修为’,但能开口便谈大道,而且似乎知道一些上古之事,让他有了些兴趣。
姬考伸手作请的姿势,笑道:“能不能听懂,要听了再说,今日既然有缘,那就请先生为我说道一二。”
“小二,上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竹叶青’。”
‘竹夫人’茶馆的招牌茶,正是竹叶青,但一壶价值十株,一直让高大男子望而止步。
听到可能有‘竹叶青’喝,当即厚着脸皮坐在对面,刚想说话时,突然望着白袍少年的面容一愣,好像想起来了什么,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姬考见到他神情,顿时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身份,低声笑道:“先生知道了我是谁,那还敢和我谈谈你的‘大道’吗?”
大道,洪荒生灵无数年来一直追求的主旋律。
每个人都在求着‘成道’,成己道,成人道,成天道,但真正能称之为‘大道’的,无边无际的洪荒大地上,芸芸众生之中,只有天地间那十几条。
姬考那条‘武道’虽然最矮,但却已是名副其实的‘大道’,有望证得混元道果。
高大男子哑然失笑,神秘道:“巧了,我这有‘文字五千卷’,对世间绝大部分人都没什么用处,但对世子殿下却可能是万中无一的‘大道’,世子殿下如果想听,请把我那十天茶钱也一并付了如何。”
看起来知道少年身份后,点自抬身价,得寸进尺。
姬考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先生竟然这么有把握让我满意?那先生知道我这人脾气可是一向不太好的吗?只要生起气来,就会打死人的。”
说完,手还故意握成了拳头。
他现在一拳打下去,金仙以下,都能一拳打爆,绝对无丝毫活的可能。
高大男子仿佛有恃无恐,恣意笑道:“我听说过,世子殿下曾经为了士卒一怒灭毕方国,为了苏护之女大闹冀州,让冀州上下战战兢兢,为了大道在巴蜀弄得天雷滚滚,各路强者都纷纷登场。”
姬考没想到自己的事情已然传开,并且似乎还有些传歪了?
男子话锋一转:“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我不怕,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石文’,咳咳,这名字是通俗易懂了一点,但我还有另外一个广为流传的称呼。”
说到这,高大男子慢悠悠道:“‘相’。”
石文?相?
姬考眉头微皱,继而想到什么,猛然抬头,再度仔仔细细打量坐在对面的高大男子,说是文人,其实男子更像一个事事躬亲的农夫,身上难掩一股朴实味道。
“小二,这位石先生的茶钱,记在我账上,过会儿我一起结。”
姬考当即大气喊道。
名叫石文的男子露出得意笑容。
看看,他石某人的名字还是值点钱的吧?
何况还是他的‘墨宝’?
刚刚那帮人真是群有眼无珠的小兔崽子啊。
姬考心情一时间难以平复,石文,相?竟然会在这里被他遇到。
相,人族第一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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