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算了小半个月的帐,乐珠满脑子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表格。
自那日王管事见了她胡乱做的表格,便惦记上了,此后几天的帐,都另做了一份表格记上,对这表格是赞不绝口,把表格吹上天的同时,还不忘对乐珠放彩虹屁。
这日总算把所有的帐都核对完了,周博瑾大手一挥,批了乐珠一天假。陈萱那里,新来的几个丫鬟听说伺候的很不错,倒也不时时刻刻惦记她了。
乐珠得了闲,却没工夫跑出去吃喝,脑子一空下来,便忍不住回想那日血腥的画面,暗红的地面,血肉模糊的手臂,一想到这些,胃里就一阵翻腾,搅得她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至晚间,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几声虫鸣,不甘心一天假期就这样过去,她披上衣服去了院子里。
院里黑乎乎的,只有一轮月亮斜斜挂在天际。
她抬眼望去,竟不由得看呆了,皎洁的月光洗刷掉那些肮脏的血迹,繁杂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如今虽是六月,天一天热似一天,但晚上仍有凉意,呆了没一会,她便喷嚏不断,怕扰了其他人的睡眠,乐珠拢紧衣裳回了屋内,总算得了一夜好眠。
次日天未放晴,外面便吵嚷起来,她头痛欲裂,正要出去看看,鼻子处突然淌下来一连串白色的液体。
竟然感冒了!
低声骂了句娘,乐珠一骨碌爬起来去买药。
此刻也顾不上难受不难了,再过四五天,便是林政的婚期,这种节骨眼上生病,万恶的剥削阶级才不会体谅人,只会骂她拖后腿。
买过药,她溜去大厨房托人煎药,好巧不巧在厨房门口碰见了岳渊渟。
少年照旧一身玄衣,眉目清冷,英俊挺拔。
站在门口很是惹眼,招来了一群好奇的目光。
乐珠心却没来由的一紧,脸色白了。
血肉模糊的手臂又跳出来。
她低下头一言不发,侧身飞快闪进去。
岳渊渟也看见了她,扬起唇正要说些什么,待看见她煞白的面容,两颊还带着不正常的坨红时,目光顿时沉了下去。
他追上去,想问问她怎么了。
未曾想,乐珠仿佛没看到他似的,同人草草说了两句,便从另一侧门冲了出去。
他脚步顿住,站在原地,眉头紧蹙。
花重金买的药不是很好用的样子,吃了一天,乐珠头反而愈发昏沉,陈萱知道后,来瞧了瞧她。
“这几日便不必急着去伺候了,好好养身体,最好在林家二哥成亲前把病治好,林家嫂嫂在我面前念叨你好多次了。”
乐珠虚弱的勾勾唇角,心头有些感动。
陈萱走了后,大厨房送来熬好的药,还多了几盘蜜饯果子,乐珠大喜过望,嘴里的苦味仿佛都淡了。
“替我谢谢郡主。”她只当这是陈萱送来的。
送药的人奇怪看她一眼,却没多说。
可惜天不遂人愿,吃了几天的药,只是有些轻微好转,林政大婚这日,她的鼻塞依然顽强存在,陈萱只得失望的继续给乐珠放假,带着另外的丫鬟去了林府。
外头一片热闹景象,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仆从们皆衣着喜庆,不用想也知是得了赏钱。
乐珠摸摸自己越来越瘪的荷包,委屈的快要哭了。
她起身走出去,外间丫鬟们见了她,都亲热的上来打招呼:“乐珠姐姐身体可好些了?说来过不几日你们就要走了,咱们还未在一处好好玩呢。”
乐珠一愣,心头泛起怅惘。
是了,过了今夜,她们便要启程返京了。
还未好好看看这江南繁华,又要回到京城那小牢笼中了。
朝她淡淡一笑,乐珠快步往外走。
好不容易得闲,不趁这最后一点时间好好逛逛才是傻子。
感冒算个屁!
心情一舒坦,人也跟着精神了。她过了垂花门,逛景区一般在院中仔细的游览。
亭台楼阁雕的极是精巧,不似京城周府那样气势磅礴,江南周府一派小桥流水的闲适景象。
庭院被弯弯曲曲的湖水隔开,八角亭依水而建,连接着桥面,乐珠快步走向八角亭,一抬脚,仿佛就能触到清澈的水面。
她正玩的不亦乐乎,身后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
是岳渊渟。
乐珠惊的抖了一下,赶快扶好身旁的栏杆。
再俊俏的脸庞一旦和那样血腥的画面挂钩,也让人没了欣赏的心情。
她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出来转转。”
岳渊渟看着她依然苍白虚弱的脸,心中怜惜,忍不住放柔了声音:“身体好些了吗?”
“嗯?”乐珠脸上是十足的错愕。
“你怎么知道?”这些天她都刻意躲着他,他怎么知道自己生病了?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不敢说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偷偷打听她的事。
气氛沉默下来。
岳渊渟不答,乐珠也懒得追问,转而低声道:“我转完了,岳侍卫接着看吧,我先回去了。”
瘦削的肩膀从身侧闪过,岳渊渟嘴巴张了又张,“你在躲我吗?”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的勇气。
冷淡的态度和之前判若两人,岳渊渟伸手想拦,垂下的手却像有千斤重。
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就要离开,几个小丫鬟忽然跑来,笑着道:“外面的灯会可真漂亮,听说林家二少爷特意雇人在西子湖边搭台唱曲,热闹极了。”
“我们快些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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