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何耀祖夜闯屠龙会是为杀那萧天赞，不过……萧天赞早有防备，何耀祖自己也险遭毒手，末了萧天赞还欲杀何耀祖，被臣重创，现与其余屠龙会匪徒一并审讯，待有结果便可明正典刑。”
早膳后，赵羽将昨日之事一一禀告，玉龙听罢若有所思：
“审审看罢，如此穷凶极恶之徒怕是审不出什么，如今看来何耀祖倒是真未附逆，怕是那刘威在何耀祖身边也多有挑唆。”
何耀祖如此恶毒也难说到底有屠龙会几分干系，又见人眉峰微簇赵羽也不禁想到与五味珊珊的一番议论，此案若何耀祖是为人蒙蔽挑唆才至恶毒至此，且对父尚存孝心还有几分可悯，但无论如何那是三条人命。
“国主……”
微微抬手止了后话，玉龙看出人的宽慰之意，打断人的话轻轻摇头：
“纵使刘威多有挑唆，多年的圣贤书他又读到了何处去？纵使有护父之心，大可将屠龙会所在上报，如此越狱而去，固有一腔痴勇，但有勇无谋，更未律法放于眼中。”
见人心智坚定并为动摇，言语之间并未见忧色，赵羽略一点头，淡淡一笑补充道：
“乌鸦反哺，羊羔跪乳，若无丝毫孝心便是连牲畜都不如了，自然不可因此而恕其大罪。”
既是想到一起，便也无需多言了，回视一笑玉龙将此页揭过与人同去书房处理些事，不知不觉午时将至，听人来禀何夫人求见，二人相视一眼尽是蹙眉，心底也猜到了七八分来意，走在游廊之下一时无言。
果不其然，何夫人声声认罪字字哀求，哭求替儿赴死，纵使玉龙心智弥坚也不由怜悯慈母之心，再想何耀祖公堂之上所言所行，真是……即叹慈母多败儿更恼何耀祖不孝，轻唤一声：
“小羽。”
“是。”
多年相随自是心领神会，见人温和却坚定地将何夫人带出，玉龙垂眸长舒一声，似是要将肺腑间的浊气尽数排出，不消片刻，门外脚步声返回，玉龙抬眸看人正撞上人明亮的眼眸，一时尽是无言。
“国主待何家已极尽宽宥，何夫人不该来为难国主的。”
身形挺拔逆光而立，目光温柔至极满是包容，玉龙思及近日屡屡为此事忧心，他的小羽每每哄劝宽慰从无一丝一毫的不耐，此刻心口纵使还有气，却也不愿再让人担忧：
“我没事，坐。”
已到了午膳时分，司马玉龙看着满桌美味珍馐却觉心口郁结无从下口，勉强夹了点菜叶搁在碗中好让人动筷后便开始出神，赵羽见人面色不霁随意用了点便挥退了小吏，起身立人身侧，盛了碗汤：
“国主，用口汤吧。”
听人出声才缓缓回神，见人站在身侧，到底不忍拂了人的心意接过来喝了一口才搁下：
“小羽，你随我去看看何耀祖。”
“是。”
早知如此，不如不去，赵羽看着书房中的亮光心疼不已，何耀祖非但不知悔改更是强项顶撞，言辞激烈对何夫人极为怨怼，自己在门口都听得愤怒不已，更何况是公子。
本欲尽孝却苦寻太后不得，听此言论只怕更是怒极，自狱中归来虽不发作却暗含怒气，晚膳也是一口未动，适才叫了姗姗五味一同去劝也没见效。
想着玉龙近几日为此事烦心食欲不振，尤其今日更是自中午便只喝了口汤，更是担忧，索性让珊珊五味回去，在厨中忙碌许久才熬了一碗清淡香甜的鸡丝粥，给人送去。
自牢中出来，司马玉龙自觉怒气难抑，不想叫人担忧，更不愿惹得小羽也心生不快，索性自己独自呆着，心中气闷难消，见人进门心中方才略有些许平静，点点软榻上茶几对侧：
“小羽，坐。”
此刻无人，赵羽依言坐下，轻轻端了粥碗递到人跟前，只闻香气玉龙便知是人亲手熬得，就算心怀怒气实难下咽也不禁心中一暖，勉强勾了唇角一笑接入手中，搅动汤匙又是出神。
回过神看人只是静静看着自己一语不发，目光温软直看到了心坎儿里，此时此刻情绪所致其实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如此安静相伴反而更好，但到底是自己心仪之人，熬了粥又过来作陪，一直不理怕人觉出冷落之意，索性低语逗人说话：
“既是来陪我，也不说话？”
“臣……不善言辞，不知如何引国主开怀，只能陪着，免得再惹国主厌烦。”
但凡是人说话，就算再有不快也不会心生厌烦，玉龙略一低头，搅动汤匙：
“怎会。”
第一回希望如五味般巧舌如簧，这样好歹能博人一笑，如此积怒难消食不下咽，委实伤身，赵羽看看玉龙一直捧在手心却一口未动的粥碗，心念电转之下陡然伸手：
“国主，臣来吧。”
接过碗才觉略有不妥，只是再大的不妥也未及人身体康健来的要紧，着实不能看人如此损耗自身，遂不顾脸颊泛热，舀起一勺轻轻吹冷。
“嗯？”
虽一时尚未明白是何意思，但见小羽伸手便习惯性松了，旋即便看人舀了一勺递至唇畔，本就只隔一处小木几，此时此刻舀粥喂食又是靠近，二人之间只隔须臾，玉龙可以清晰看到，背光之下那缕发丝在微红的脸颊上打下的那一小片拓影，也能看到那掩于发丝之下的眼眸中似是映着烨烨灯影又似是只映着自己一人明亮的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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