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
淡淡一声重复，却是戛然而止，玉龙死死咬住牙关，却是一个字再说不下去，用了毕生所有的修养才没在人前方寸大乱。
手中的折扇被捏的发出阵阵细碎的响声，玉龙一再克制才没让这扇子步了上一把的后尘，短暂阖眸片刻，努力将呼吸平复如初。
早已是下意识住了口，郭展鹏猛地发觉眼前坐着的人眸中的笑意消散了个一干二净，抬眸看看那个站着的，正急切的看着楚天佑，感知目光一眼就瞪了过来，气氛僵住一瞬。
把自己的话琢磨了一遍，也没觉出哪里不对来，略一迟疑，玉龙神色便已是恢复如初，唇角勾了点笑意：
“楚某在此谢过郭兄了，郭兄也要好好休养才是。”
似乎那一瞬的冷凝气氛，那谦谦君子的瞬间失态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桌前的人笑容温润，身后立着的人也低头敛下了目光。
突然言谢，郭展鹏一头雾水，却总觉得不好再问，故而只是哈哈一笑借着由头转了话题：
“这刚刚上任，哪有时间歇息啊，只是见楚兄谈吐不俗，器宇不凡，楚兄可也是官场中人吗？”
“没有没有，只是家有祖产，不愁吃穿罢了。”
二人客气闲谈两句，言语间竟是极为投契，郭展鹏又与玉龙谈起律法之道，玉龙虽然心中思绪万千却也不好失礼，与人你来我往几句，不知不觉天色见晚。
“楚兄天色已晚，舍下已备了些薄酒，不如就请楚兄在县衙小住几日，一来与楚兄一见如故，二来这两厢寻人，若有消息也能方便些。”
几次三番的盛情邀约，玉龙也不好再辞，只一笑应下：
“那就叨扰郭兄了。”
其实自从郭展鹏开口提及街头的混战，赵羽心里就只有两个字：完了，但是一向不善言辞又不知如何不动声色的圆回，只能任由好不容易瞒下的伤，才半日就被毫不留情的戳破，一颗心瑟瑟发抖的被吊在半空中。
虽然玉龙笑容依旧，但赵羽对人何等了解，自然看出那眉宇间隐忍不发的一股怒意，心里反复揣度着如何认错致歉，几乎是食不知味的用了一餐，不知何时宴席已散。
“楚兄，时辰尚早，不如你我去书房畅谈一番？”
闻言玉龙优雅一笑，强忍着满腹心绪，这半晌的不失礼不失态已是耗尽了全部的忍耐，现在忍无可忍，满心只想看看自家小羽的伤，“刷”一声开了扇：
“郭兄，你我来日再叙，今日我家小羽身子不适，恕楚某不能奉陪了。”
“既然如此，那便明日再叙，尤捕头，你带二位兄台去休息吧。”
说的过于理直气壮，理所应当，以至于郭展鹏一时都没觉出有何不妥，赵羽却是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连借口都懒于去找，到底是动了多大的气？
“那就多谢郭兄了。”
一声言谢，郭展鹏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满头问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自家侍卫不适……主子跟过去做什么？应该是听错了吧。
这厢玉龙赵羽二人却是无暇多想，尤其赵羽几乎是手无足措的跟着人出门，险些慌到同手同脚，一路上眼巴巴的盯着自家公子的脊背。
目光灼灼，玉龙自然感知，只是却连一眼都没给他，心里又怒又痛，只怕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当众失态只托那尤捕头取些药酒来。
“脱。”
客房的门轰然关闭，赵羽满脑子都是，惹公子生气了，怎么让公子消气？到底该跪下请罪还是该亲一下？一时听到这一声，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想到身上那大片的伤痕，不受控制的后退半步，赵羽怂怂的抓了下衣襟，小声道：
“我错了，公子别生气了……”
被人可怜巴巴的注视着，玉龙一时竟险些被气的笑出来，到现在为止，他心里想的居然还是自己生不生气？但也不多废话，只想先看看伤的如何，逼近一步冷声道：
“宽衣。”
本来骗人就是犯了大错，把人惹得怒火中烧，那一身的伤，若是给人瞧见岂不更是火上浇油？
“公子别看了，没事的……”
一时慌极了，低头念叨着，额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微弱的往后退了一步脊背便撞到了门上，猝不及防之下疼的吸了口气。
“你……你还敢再碰？”
连着上午搂腰的那片刻僵硬，玉龙如何猜不出背上有伤，见状更是气极，疾步上前一把攥住人的衣襟拉着便往床畔走。
几乎被拉了个踉跄，赵羽半点不敢逆了人的力道，被人一把推在床上，有些狼狈的撑着床板坐起，抬眸便对上玉龙满是怒意焦急的眼眸，慌成了一团的心里又多了分惶急无措。
何时惹人动过这么大的气，赵羽一时手无足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顾盯着人看，玉龙看人似是被吓傻了，索性直接上手。
“公子息怒，别……”
“住口，不许动。”
疾言厉色之下，试图阻拦的手指被一巴掌拍开，赵羽惊得一抖，默默放下手，心知这回逃不过了，只得低了头不敢吭气了。
腰带坠地，赵羽乖乖配合着人的动作褪下外衣，玉龙一把扯开亵衣，看着那道自右肩至左胸的狰狞疤痕时，动作却是顿住，一股难言的酸涩痛楚弥漫开来，像是一杯冷水浇在了那被怒意烧灼的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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