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安置。
此时此刻的一起安置，早已变了味道，再不复当年竹屋中的清净意味，尤其还是同一间房，相仿的时辰，就连气氛也愈……愈演愈烈。
近在咫尺的床帐里，曾经的耳鬓厮磨仍旧历历在目，这句问话炸在耳畔，陡然就与那一问，重叠了起来。
侧了已是火烧火燎的脸，一时间都不敢看自己想入非非里面的那个人。
眼见人耳根都红了个透，连个眼神都不敢落过来一下，玉龙心里哪里还不知道人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却半点也没打算放过，只看着那滚动的喉结，无情的发出一个催促的音节：
“嗯？”
“是。”
心里明了，但越是明白越是心动不已，有着前车之鉴，丞相夫人院里一个人没留，楚安又去喝花酒去了，这等天赐良机，怎么舍得错过。
在要脸还是心动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的小羽，认命般的红着脸给自己笑，玉龙看的心里软成了一片，勉强按下了本来还想再欺负欺负的心思。
又乖又诚实的小羽自然该奖，抽了扇子“刷”一声甩开，玉龙轻轻笑着：
“如此甚好。”
轻声细语之中，那点窘迫羞赧倒是轻了不少，公子欢喜自是比什么都来的要紧，赵羽抬眸，与人对视一眼，勾了唇角：
“公子，我去着人抬水沐浴。”
“嗯。”
自是颔首应下，玉龙见人欲走，目光一闪注意到那颈侧未加遮掩的痕迹，和那微乱的衣领，下意识将人唤住：
“且慢。”
下意识想问句，公子有何吩咐，只是不等开口，便见玉龙面上微红，笑意盎然的以单侧的扇骨点了点自己颈侧，赵羽顿时恍然大悟，颇有些慌乱的理着衣裳。
将褶皱的领口抚平，赵羽在心里正暗骂自己一句越发掉以轻心了，玉龙却是在桌上支了手臂，含笑拿话逗人：
“早知该不告诉你，任你这般出去了，今日值守的人怕是……”
话说到一半，便见人陡然变色，玉龙半截的话戛然而止，后知后觉的意识道自己不该拿这个说笑，心里却是一堵，顿了下才道：
“怕是也看不见的，夜都深了。”
语气少见的带了分晦涩，更多却是宽慰，赵羽微怔，方才觉出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只是下意识心生忧惧，再行遮掩已是无用，默然片刻方才道：
“是……公子，那我去了。”
勉强勾了点笑意，玉龙轻轻点了下头，心里隐隐有些泛沉，其实本也不是不能接受，一直不为外人道，可……这是想要白头偕老，走过一生的小羽。
想跟小羽一起站在阳光下，想跟他一起，携手并肩共建这太平盛世，更想与他共看这天下，海清河晏。
“臣不愿国主去试。”
静静阖眸，将这句印在心上的话，化作一声幽幽长叹。
亦是心事重重的出了门，赵羽思绪万千，刚出了门刚走到庭院中，一声轻挑的口哨便自自左厢的房顶传来，遥遥望去，楚安衣裳半敞，坐在房顶举杯自饮。
心下正烦，看楚安衣衫不整，外袍落肩坦露半边胸膛，长发散乱披身一派荒唐行迹，赵羽不禁蹙眉：
“你不是喝花酒去了？怎在这里？”
这人在此处，就不方便与公子同寝了，心里不禁愈发气闷几分，赵羽凉凉盯着人看。
拈了酒杯，楚安起身站在房顶上，把瓦砾踩的声声作响，一步三晃荡，就差没掉下去，面上却是混不在意，只笑的浪荡风流：
“好酒该与佳人饮，羽儿在此我何必寻花问柳。”
“……”
一时连句“滚”都懒得说了，只不理他，出去吩咐了候在院外的兵将去抬两桶热水，待折回正房时，却见楚安换了个姿势，侧身支棱着一条腿，撑了手臂半躺在屋脊上，露出半面肩头，怎一个妖娆了得，又伸了手一勾：
“羽儿别走哇，来玩嘛~”
隐忍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更被他那个拖长的尾音恶心的头皮发麻，眼见抬水的人将要进院，冷冷道：
“要放纵找别处去，莫在此处给公子丢人现眼。”
“得嘞。”
乐呵呵的一声应下，在抬水的人步入院落的前一瞬一个翻身直接往屋脊的另一边儿上滚了下去，瞬间消失在了赵羽视线里。
噼里啪啦一阵瓦响，最后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院中彻底归于平静，看着屋脊上孤零零的酒壶，赵羽唇角一抽，无奈摇摇头，转身进屋。
司马玉龙迎着盈盈月光立在窗边，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悠然回头，唇畔已然带了点如月般清朗温和的笑容。
本也不是沉溺忧思，伤春悲秋的人，早已是平复释然，此时此刻多思无益，若要人与自己那般心怀希冀，抱定决心，也不是几句话可以解决的。
反正自己从与小羽通晓心意的那一刻，就从未想过要放手。
此时此刻，与其多说多错将人惹得骇然而去，甚至起无谓争执，不如徐缓图之，这块石头，就慢慢拿温水煮着就好。
左右一生这么长，相识相知十八年，心意相通不过半载之数，对这一个人，他有耐心。
以拇指轻轻磨蹭着指根的定情指环，玉龙倒是颇有信心，当日口口声声“绝不可如此”，此刻却已是此情无终极，那以后便总有一日……
“小羽。”
看着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踏着月华一步步走来，习惯的一身劲装，显得整个人修长挺拔，步履潇洒利索，几步已经在面前站定。
纵使看了千万遍，目光一时都有些挪不开，只要想着能跟这个人走过漫漫人生，玉龙便是无忧无惧亦无憾。
“公子，你……”
见人欲言又止，皑皑月华之下，明亮的眼眸中只有自己一人，心里知道也就是牵连到自己身上，一向洒脱率直的小羽才会如此迟疑，玉龙心里猜到了几分，一笑置之：
“我怎么了？水备下了？”
轻飘飘揭过此页，玉龙笑的又轻又软，也不复赘言，见人点头应声，便默默背过身去，赵羽心头一松，上前一步为人解下发带，除去玉冠：
“公子，楚安尚在院中饮酒，若是给他看出端倪，这……”
心说一句，楚安那厢恐怕瞒不了多久，只是既然人不愿，语气亦有些忐忑之意，那先瞒了就是，只是有些惋惜这良辰美景，玉龙微叹：
“那就罢了，只是这人……”
惦记着那提早备下的婚书和两个朱红的鸳鸯锦囊，玉龙话锋一顿，没好意思过河拆桥的这么快。
只是赵羽心里自适才就有此想，焉能不知玉龙的意思，颇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将那一头墨发软软散下，又欲为人宽去外衫，手却被一把握住。
玉龙将那将手掌在手中轻轻一握，都不是小孩子，不能同寝只是略有失望，各自早早安置就是了，明日还有事忙，微微一笑：
“行了，去沐浴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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