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一应在心，主意已定，一切告一段落，看人迫不及待的连连点头，玉龙勾了唇角，握住那近在咫尺的手掌，拿话跟这个心急的人打岔：
“怎么办，本还想着若是猜错了，便罚你。”
忙碌两日，终于得了松快，看人呆呆的模样，那点疲累就缓缓散去，言语间没忍住的笑了起来：
“愈发聪明，倒不好欺负了。”
赵羽一愣，懵懵的注视着玉龙含着戏谑笑意的眼眸，室内一时悄悄，心思早不知飘到了何处去，只知那点燥火从心口直往上窜，半晌才低了下头：
“公子若想罚我，无须理由的。”
分明那么冷峻自持的一个人，跟自己怎么就能那么乖呢？
乖到，不欺负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遥遥可听窗外夜莺清啼，屋内静的却连灯花爆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低垂的眉眼让摇曳的灯火在硬朗的眉骨下映出了一片小小拓影，玉龙就这么看着，竟有些挪不开眼。
那十指交握的地方，似乎也带着心脏跳动的频率，赵羽垂首，许久方才动了下被人握住的手指，正不知所措，眼前碍事的小桌便被一把拂落。
一声巨响刺破了宁静的空气，实木的炕桌重重砸在地上，连带笔墨纸砚滚了满地，赵羽一惊，刚一抬眸却是撞进了玉龙眼中。
将猝不及防的人结结实实压在软塌的扶手上，玉龙看着人虽有错愕，但仍是纵容的眼眸，以及眼眸中自己的模样，唇角不禁微微勾起。
“小羽。”
声音又轻又软，一如春风穿堂而过，徐徐吹拂在了心口，赵羽心尖微颤，玉龙却未曾放过，一寸寸欺压下来：
“我本以为，是清河县中那日夜难安，让我对你渐生情愫。”
纵使都是许过婚的人了，也鲜少说如此直白的言语追忆往昔，玉龙不知不觉已是满面红霞，可既是想起，便觉欢喜，欢喜，就想说给他的小羽也听上一听。
“只是适才想起，那年情窦初开，读那诗词歌赋言尽情爱夫妻，有言心有灵犀，亦云对镜成双，白首偕老。”
颤动的眸珠中，自己的身影渐渐清晰，终是消失不见，玉龙阖眸，轻轻吻上那柔软的不像话的唇瓣。
“当时你坐我对过温书，我瞧着你便想，今生此世。”
只顾唇齿纠缠，后半截的言语愈发含混，落在赵羽耳中却仍是清晰可闻：
“有小羽足矣，诗词之美怎及万一。”
当年少不更事，情窦初开的朦胧爱慕，在国仇家恨之中只存片刻便得消弥，竟在今时今日，才缓缓浮出水面。
化作了一个又甜又软的长吻，洒在那柔软的心田。
屋内摇曳的灯火，映衬着两道长长的剪映，似乎岁月都在这一刻慢了下来，时间都被拉的很长，很长……
坐在对过屋檐上的楚安拍开封泥，饮下一口炽烈的酒液，早在那案几坠地的一声巨响之中，他就已经坐在这里了，只是，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根本没有一点儿上前敲门问候的心思。
问什么呢？您二位别玩得太激烈，当心身子？还是问问您二位爽不爽？
问不得，也不受这刺激。
将坛中最后的酒尽数饮下，楚安起身，虽无武功，轻功却是卓绝，来往无声，直奔了秋月楼。
一去便是两个时辰，待楚安再度回来时，已经过了二更天，露落园中已是夜深人静，手上拎了两坛酒，想着这一顿闷酒，又增一顿花酒。
却有道是借酒消愁，可喝到这般时刻，怎么就是醉不得呢？
靠在那桃花树下，楚安眸中苦涩蔓延，其实于此他也说不上多么意外，这世界上若有一人能让羽儿生了这断袖之心，也就唯有主子一人了，反之亦然。
甚至更早更早，他就发觉了，在那双眼睛里，永远永远只瞧的见那一个人。
纵使发觉，反倒更多了份同病相怜，可念不可说，甚至比他还多了份不敢，不能，不该。
也许都是不该，不该有的感情，自始便都是错的，得这两厢情愿，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更未可知……
松松垮垮的腰带几乎拢不住敞开散乱的外袍，只是万幸腰上的碧萧未失，楚安解下那触手温润的玉箫，立在唇边，一口气送出，悠扬清越的曲音流畅而出。
丞相府中已是万籁俱寂，只有徐徐清风伴着笛声月下飘扬。
“这三更半夜，醉了酒去别处疯着。”
一声低斥之中，曲声戛然而止，厢房的窗户豁然洞开，赵羽冷清的面容出现在窗口：
“吹什么笛子，再闹醒了公子。”
“这是萧，笛子是横……”
一向浅眠的人，被半夜吵醒心情自然不会太好，神情已是带上了一丝不耐，楚安当即住了口，放弃了跟这个不懂音律的人讨论萧和笛子的区别，无奈一叹：
“算了……羽儿，陪我去风来水榭饮酒吧。”
收了玉箫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掌心，楚安微笑，一派风流，加之这衣衫不整更显行迹荒唐，看的赵羽眉心愈紧，当即就要关窗。
也不加阻拦，只将那玉箫立于唇畔，一个音儿还没吹出，一声破空就是一个茶杯掷来，本就不精武艺，半醉之下更是迟钝，手背剧痛，那碧萧便坠了地，在青石板上摔出了一声脆响。
“嘶……”
捂着手背龇牙咧嘴，楚安足尖一点退出几步，笑眯眯的看着那披衣而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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