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眼睛早被人挖了,此刻黝黑的熊脸上只剩两个空洞。
秦潇漫看得怒从心起,抬腿便要往隔壁烧烤摊走——
阳琛将她拽得死紧:“别去!”
萧绥在她身边环胸而立,慢吞吞道:“你去干嘛?砸店?”
她语气凉薄平静。
萧绥并不赞成她这种无谓的举动。
“我去——我去……”秦潇漫见萧绥这态度,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咬了咬唇角,最后小声道:“我去把它买下来。”
苏昴嗤笑一声。
秦潇漫窘迫地垂下了头。
因国内笃信一些不知所谓的偏方,诸多野物便成了紧俏物什,国内吃不到便来国外享受一番,满足些许猎奇的心理,当地这些野味都是为了给那些抱着“国内这些动物受保护吃不到,在国外不吃就可惜了”念头的国人准备的。
当地的民兵一月工资不过几十元人民币,为了讨生活,手里有枪时便时常上山打猎。
都是大山里随意生长的东西,这些人百无禁忌,能猎到什么便卖什么——
一般情况下都将打来的卖给野味店,最后由野味店或卖给当地的烧烤摊。
且不说那头小熊已然濒死,买下来也时日无多,就算秦潇漫今日救得了这一头熊,却救不了千百头。
野物走私是多大的生意?
那么多人在这个庞大的利益链条上冒险,区区一个秦潇漫,根本就是蜉蝣撼树以卵击石。
吴努身旁的混血女孩也是懂中文的,只当秦潇漫是少见多怪:“只是头熊而已,去农贸市场的话,那里各种动物随意买卖,从孔雀到大象老虎,只要付钱,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自她出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女孩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她不懂为什么秦潇漫会为一头要死的熊大吵大闹。
秦潇漫直接用英文怒道:“闭嘴!”
那女孩被她吓了一跳,不敢继续吭声。
秦潇漫不再理她,她咬了咬牙,骤然冲阳琛道:“我不能因为没有结果而什么都不去做。”
“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
她目光坚定,不容置喙。
和她一同支教的同学,多选择安定且风景秀美的海岛小镇,其次选择国内的贫困山区,虽然贫困至少没有战乱之扰,再不济也会选择隔壁国家的清迈,来金三角的,只有他们几个人。
阳琛定定地看着她,下意识松开了她的手。
她是骄阳烈火一般的女孩,坚定又勇敢,她想做什么,便一路向前,坚持到底,从来不像常人一般计较什么结果利益。
他已经在这地方呆了太长时间,在黑暗和泥土中来回翻覆,久到几乎让他忘记了什么是正常和光亮。
即使他的身份……
他最近正翻来覆去地想,他还回得去吗?
这个隐秘的念头像毒蛇一样将他缠紧,让他喘不过气。
金三角是泥沼,用欲望将人牢牢束缚,没有人能干干净净地全身而退。
而他只是其中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个。
也无力逃脱。
————
隔壁店的女老板看起来年过四十,皮肤黝黑,身材矮胖,裹着当地人的深色花纹长裙,脚底扱着人字拖鞋,而她肩膀上正蹲着一只金色皮毛的小猴子,三四岁幼童大小,眼睛很大,瞳孔是纯黑色,转来转去地看起来很机灵。
老板娘睨着跑过来的秦潇漫,用带着浓浓缅甸口音的普通话问:“你要买这头熊?”
“多少钱?”
小猴子看到秦潇漫之后莫名地变得很兴奋,不停地发出吱吱的叫声,还不断地扒拉着老板娘油腻腻的黑色短发。
女老板上上下下打量着秦潇漫,眼睛先在她胸前转了一圈,然后又在她脚上那双因常走山路而变得破破烂烂的美国产球鞋上顿了顿,慢悠悠道:“三万五。”
秦潇漫僵住了。
她家中不算大富大贵,医生和律师结合的家庭在NY至少也算中产往上,但父母留给她的信托基金只有在二十一岁之后才会生效,加之又是生在崇尚节俭的华裔家庭,她平日里都是靠自己打工赚钱,再把赚来的钱全数用作捐款。
她手头只有四千美金不到,就算全给了老板娘,仍不够。
而且接下来几个月她也因此没办法吃饭了。
秦潇漫摇摇头,“这太贵了……”
她试图哀求道:“您看它这么可怜,能不能便宜些,两万五怎么样?”
“它可怜?小姑娘,不是我说,这有这么多畜生,你可怜得过来吗?”老板娘环视一周,周围的铁笼子里的活物们皆死气沉沉眼神惊惶。
猴子焦躁地在老板娘宽厚的肩膀上窜来窜去,最后甚至一只手勾着老板娘粗壮的手臂。
在一旁观望的一行人中,阳琛脸色微变,林海给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那老板娘浑然不在意,道:“我儿子很喜欢你,不如你让它摸摸,只要你要让它摸摸,我就给你便宜一万块。”
秦潇漫脱口而出的声音调都变了:“摸摸?”
老板娘理所当然:“我儿子最近发情,它就喜欢你们这种年轻的小姑娘,可惜小姑娘向来都紧俏地很,一时半会也买不到,你年纪是大了点,但长得不错。”
她笑着摸了摸小猴子毛茸茸的金色脑袋,竟有些慈善的意味:“毕竟像你这么好看的姑娘不多了,更难的是我儿子喜欢——我二十多年没结婚就这一个儿子,可不得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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