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稳婆端了鸡蛋羹来，宝臻顾不得看许默的脸色就道：“我还不饿。”
许默：“她不饿就先不吃。”
稳婆道：“产妇吃点东西，才好有力气使劲。”
许默刚要改口，看她一眼，自己抓了凳子坐在她身边：“听见了吗？你不吃待会儿生产没劲可不行。”
语调柔柔和和的，可就是叫人听着无端的害怕。
没见稳婆这会儿都不敢叫他滚蛋了么。
不过宝臻好歹跟他同床共枕这么久了，怕虽怕，可话却敢说，觉得自己熬不住了，就指着他道：“你先出去，我要去产房。”
产房是早就布置好了的，每天她都过去坐坐，刚才没过去是因为羊水破了，她有点害怕，现在感觉不流了，就想着还是在那屋里生。
许默这才反应过来，那些浮于表面的沉稳一下子崩裂了，露出这稳重的面容下的惊慌来。
他站起来，脸上鲜见的露出一点茫然，乔宝臻对着马婆婆伸手指了指他，马婆婆一个健步上前，终于将他挤开了，过来搀扶宝臻。
谁知产妇脚还没着地呢，许默又凑上前，重新抢了位子，把马婆婆挤开，伸手将人抱了起来，并且一脸深沉：“产房在哪里？前头带路！”
枉费他平常还跟着她在产房里头坐坐呢，估计现在脑子里头没剩下多少东西了。
好在这种时候也没人苛责他，马婆婆在前，稳婆在后双手虚扶。
宝臻看着自己被这么大张旗鼓的对待，还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许默：“我自己走。”
被许默吼：“闭嘴。”
正好一阵疼上来，她咬牙吸气，没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
许默几乎是瞬间就后悔了：“没吼你，是我。”
又道：“坚持一会儿。”
产房也在这个院子里头，他看见了，不用旁人推开门，自己就一脚踢开了，将宝臻放下，他还不退后，马婆婆只好硬着头皮来请他：“二公子出去吧。这儿不合适您在。”
许默咬紧牙关，坚决不走。
宝臻缓过一口气来，没那么疼了，也催他，谁知一说话，阵痛又来了，眼泪哗得就流了下来，这真是疼哭了，从来没有过的绞痛，密集的像是被刀子在肚腹里头高速的刮转。
她泪眼朦胧，想求助，却不知道该找谁，只好自己呢喃：“怎么这么痛啊？”
平日里再能忍痛的人，到了这种时候也痛的不行了，稳婆还道：“先忍一忍，别把力气都散了，不然待会儿没力气生。”
生产的时候还要用到产妇的力气，那时候别人帮忙都帮不上。
有人端着热气腾腾的水盆进来，有的则拧干了帕子给产妇擦脸，许默渐渐被挤到边缘，稳婆们见他脸色铁青，不敢上前赶人，交换着眼色互相问对方。
“找家里的长辈来了吗？”
“已经叫人去喊了。”
王氏急匆匆的过来，上前就拉着许默出去：“你先出去，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许在产房里。”
许默被她拉的一个趔趄，正好看见乔宝臻的汗水跟泪水混合着顺着脖子往下流，他想起自己躺在床上无能为力的时候，一下子挣脱了母亲的手：“我不走。娘出去吧，这里人够多了。”
王氏给他气得眼前一晕，外头许老爷也喊：“许默你给老子出来。”
王氏急促而小声的劝他：“男人在产房不吉利，对你前程也不好。”
这本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习俗，谁知许默偏要不听：“她胆子小，我要在这里看着她。”
外头许老爷快要气死了，王氏看一眼窗外，焦头烂额的先去安抚许老爷。
过了一会儿才又进门，问稳婆：“现在怎样了？”
稳婆道：“这挺快的，开了两指了，没准到晚上就能生出来。”
王氏这才去看宝臻：“媳妇儿想吃什么吗？我叫人给你做点。”
乔宝臻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摇了摇头，王氏看一眼旁边站着的二儿子，不死心的道：“媳妇儿你劝劝阿默，他这性子太拧，这事是咱们女人家的事，他在这里帮不上忙，外头快把你公爹给气死了。”
乔宝臻伸手抚着肚子，对着许默道：“你出去。”
许默上前抓住她一只手：“别听旁人乱说，我先前不知道经历多少腥风血雨了，要是怕这点事，那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怎么给孩子做榜样？你不要管旁人，谁也不要管，就安心好好将孩子生下来。”
王氏被儿子这通话说的眼眶发红，险险哭了。
说话间外头突然轰隆一阵雷声，不知怎么好好的天气突然下起了雨，众人都有点懵，也只有许默跟乔宝臻没有心思关注这些。
闪电将屋里照的光亮无比，过后暗下来，许默便吩咐人：“将蜡烛点起来，小心防火。”
宝臻再阵痛，他却没了刚才的温柔，冷酷的伸手摸着她的额头：“跟着我数数，数到六十就不疼了。”
王氏退了一步，拉了马婆婆，两个人挪了一架屏风，正好挡在许默身侧，也免得其他稳婆尴尬。
产道终于全开，稳婆们一左一右的按住宝臻的腿，许默则托着她的后背，听着稳婆的指挥咬牙令她：“用力。”
外面一阵电闪雷鸣，乔宝臻汗出如浆，本来中午吃的饱饱的，如今却像被人吸走了力气一般，饿得不行了，更有身体的疼痛，令她浑浑噩噩，几乎痛不欲生：“太疼了，怎么这么疼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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