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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巽斋先生

此人正是一直在侧记录朝会的欧阳守道。官居著作郎兼崇政殿说书,兼权都官郎官。

堂下的一众大臣似乎对此并无意外,这让皇帝赵禥有些讶异,看来这些大臣是知道当年文天祥典当金碗一事的原委。

那为何无一人说出来?是在畏惧谁?是师臣吗?朝中也只有他由此威势!

心念至此,赵禥口中语气再变,温声道:“巽斋先生,何须如此?钱贵速去扶巽斋先生起来。”

闻听此言,堂下诸位大臣神情各异,江万里喜上眉梢,贾似道面色阴沉!

很多事情,都可以从语气和称呼上判断接下来的走向,欧阳守道的官职并不高,但官家却称呼了他的另一个身份,巽斋先生。

这已经是在表露态度了,看来官家是铁了心要文天祥入京!

贾似道这般想着,便开始思考文天祥进京后,该如何施为?

那可是一个惹人生厌的家伙!当年自己生病,上书致仕。结果先帝不允,这个文天祥便借着起草制诰的机会,对自己大加讽刺。

若不是起草圣旨诰命的内制沿袭,要呈文稿审查,文天祥没有写。这份圣旨被中书省扣下。

自己只怕是要颜面尽失!

只这一会功夫,钱贵已经将欧阳守道扶起。

欧阳守道泣泪道:“启禀官家,当年宋瑞典当先帝御赐金碗,皆是老臣之罪。五年前,老臣的两位侄儿要成家,可老臣身无财物可以资助他们,便向学生宋瑞求助。”

“宋瑞出游在外,也无甚财物,便将随身携带的金碗送到当铺典当。贷出一批银两,交予了老臣。这才操办了侄儿的婚事。”

“此事皆是老臣的罪责,请官家责罚!”

说着欧阳守道又要再次拜倒,却被一侧的钱贵搀住,没有拜下。

龙椅之上,赵禥饶有兴趣的听完欧阳守道的叙述。

讶异道:“巽斋先生乃朝中重臣,难道我大宋官员已经穷到连一场婚事,都操办不起了?难道也是天价彩礼给闹到?”

一时间,欧阳守道哑然无语。堂下诸位大臣也齐齐抬起脑袋,向皇帝赵禥看过来。气氛诡异莫名!

半响,一侧的江万里才替好友解围道:“启禀官家,欧阳大人入朝为官前,曾是白鹭洲书院的第一任山长,入朝后的俸禄也多用来资助书院中的贫寒士子。家中并无积蓄!”

“敢问官家,这天价彩礼是何物?为何老臣从未听说过?”

听到江万里询问出声,堂下的诸位大臣眼中探询之意更胜,便是面色阴沉的贾似道,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龙椅之上的赵禥面色尴尬,居然一不小心说漏嘴了。现在只有嫁妆,是没有彩礼这一说的。

当下尴尬的笑道:“这个,天价彩礼就是卖女儿。嗯,好像是这个意思。想要娶妻,就要先给女方家中一大笔财物。”

堂下诸位大臣面色一下变得古怪起来。贾似道最先笑道:“哈哈哈,若是真如官家所言,那老臣这便去找范文虎那小子。将当年陪送的嫁妆给要回来,然后再狠狠的敲上他一笔。以报老臣嫁女之痛!”

堂下诸位大臣皆是哈哈大笑,其中几个人更是笑着对贾似道拱手道:“周公速去,可莫让范大将军听见风声跑了!”

赵禥见朝堂之上难得这么欢乐,也不由笑道:“师臣莫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范将军今日就在宫门值守。还能擅离职守不成!”

此言一出,堂下众臣皆是哄堂大笑,纷纷对着贾似道恭喜到:“恭喜丞相,官家金口一开,范大将军这天价彩礼,不出也要出了!”

见江万里和欧阳守道面色难堪,赵禥急忙将话题又拉了回来。笑道:“巽斋先生资助士子的高义,朕已经知晓。此事岂能怪罪与先生。”

见堂下众臣停止了笑声,再次将目光汇聚过来,赵禥施施然说道:“宋瑞出游在外,却将先帝赐下的金碗随身携带,足以可见其忠心耿耿,典当金碗帮助师长,此乃世间大义。”

“如此忠义两全之人,却终日出游四方,野有遗贤,实非国之福也。自当入朝为官,造福百姓,擢摄文天祥为起居舍人。即日入京!”

赵禥的每一句话都狠狠的敲击在堂下众臣的心里。江万里与欧阳守道闻言心中欢喜异常,施礼谢恩到:“官家圣明。国之洪福!”

贾似道见大势已去,便与众臣一起恭声赞道:“官家圣明,天佑大宋!”

起居舍人位于中书省。负责掌记录官家所发命令,是官家身边的近臣。

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看的很是透彻,文天祥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待上一段时间,必然会被官家重用。

见此事告一段落,赵禥笑道:“不知今日可还有其他事物?”

贾似道上前一步奏道:“启禀官家,这是今年的官员荫补名册,请官家过目。”

说着又从大修中掏出一本颇为厚重的札子,交给了內侍钱贵。

赵禥接过钱贵转呈的札子,只是扫了一眼,便是心里一沉。今年荫补的官员居然有一千之多。

须知,官员荫补是宋朝照顾高级官吏子弟的制度,属于朝廷对士大夫的格外优待,是特权的象征。

虽然荫补制度唐朝年间就有,但是和科举一样,是到了宋朝才开始将之空前扩大。

宋代荫补有着明确规定,荫补数量和范围与官职挂钩,以体现特权:

高级官吏,文臣自太师至开府仪同三司,可荫子、孙、期亲、大功以下及异姓亲,而且可以荫及门客。

高级官吏,武臣自枢密使至观察使、通侍大夫,可荫子、孙、期亲、大功以下及异姓亲。

同样是高级官吏,文臣就比武将多了一个“荫及门客”的特权,这便是文臣高于武将的体现。

而所谓的门客,也并非是伯乐与千里马的知遇之恩,它就为极易形成派系关系。就比如现在权倾朝野的贾似道。

而遇到国家重大事件,如自己此次登基,年前的太后寿诞等,官员也荫补。想来这也是此次荫补人数如此之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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