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北华军总司令部。
张学良僵硬地坐着，手上拿着海军刚刚发回来的作战报告，目光有些呆滞茫然地看着，他已经足足看了三个多小时了。张学良此时的心情，就好像后世某个估计自己能考600分的学生在高考结果出来后看着自己300分的成绩单，充满了难以置信，以及震惊、愕然、迷茫。
空前激烈的珊瑚海大战正式落下了帷幕，交战双方的战损分别是：
北华海军：6艘中型航空母舰、3艘重型巡洋舰、5艘驱逐舰以及20多艘其他小型舰艇战沉；另有1艘中型航空母舰严重受损，10多艘其他舰艇不同程度受损；舰艇损失22万吨，飞机损失800多架；官兵阵亡6000多人，受伤8000多人。
美国海军（包括协同其参战的澳大利亚海军）：2艘重型航空母舰、1艘中型航空母舰、1艘护航航空母舰、3艘战列舰、4艘重型巡洋舰、7艘轻型巡洋舰、11艘驱逐舰、2艘潜艇以及10多艘其他小型舰艇战沉；另有2艘中型航空母舰、20多艘其他舰艇不同程度受伤；舰艇损失27万吨，飞机损失900多架；官兵阵亡5500多人，受伤7500多人。
从双方舰艇损失数量对比上看，北华海军似乎还略胜一筹，但实际上任何人都看得出，北华海军在这场珊瑚海大战里是打了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败仗，因为双方的航母损失是6比3，虽说北华海军额外多击沉了美军3艘战列舰等其他军舰，但众所周知，海战的决定性力量是航空母舰，因此击沉美军的战列舰无法弥补北华海军在航空母舰上的巨大损失。辽美开战时，北华海军拥有14艘航空母舰，此时只剩下6艘，并且山东号和台湾号都需要大修，那么在接下来起码半年内，北华海军只有辽宁号、渤海号、河南号、湖北号这区区的4艘航母可用，而下批的6艘航母需要到明年夏季才能完工；反之，美军现在太平洋上却有5艘航母，虽然其中2艘受了伤，但修复速度肯定要比北华更快，并且美军有4艘新航母在明年春节就完工。
毋庸置疑，北华海军在一开始拥有的实力优势已经急转直下，虽说也谈不上完全劣势，但北华的造舰能力只有美国的三分之一甚至是四分之一。打消耗战，对北华海军是很不利的。
历史上，日本海军经过中途岛一战后迅速地由盛转衰，难道北华海军也是同样的命运？这个念头让张学良不寒而栗。此时，他心头更多的，不是悔恨和痛苦，而是惶恐和茫然。
笃笃笃的敲门声让张学良从神游太虚中回过神来，何世礼推开门：“少帅。”
“嗯？”张学良把目光从手里的作战报告上移开。
“陈长官和沈长官刚刚从新加坡回来了，请求见您。”
“嗯。”张学良看了一下挂钟，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他在房间里已经发了足足几个小时的呆了，“他们估计也没有吃午饭，让他们在餐厅等我吧，叫餐厅做几个菜。”
“好。”何世礼轻轻关上门。
“世礼。”张学良叫住他。
何世礼重新打开门：“少帅。”
“不要责怪他们，也不要对他们表现得不尊重。”张学良叮嘱道。
何世礼楞了一下，轻轻点头：“嗯。”
餐厅的工作人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都知道少帅和长官们的心情都很不好，几个小时前，整个总司令部内的气氛就变了，中午吃饭的军座高层们都脸色铁青，极少说话，严峻而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总司令部。基于这样的想法，餐厅迅速做出了最好的一桌饭菜。其实也不是山珍海味，张学良素来反对铺张浪费和穷奢极欲，所以也就是几道可口的家常菜。
坐在餐桌前的张学良看到陈绍宽和沈鸿烈推门而入，实际上，这两人在餐厅门口站了足足几分钟，一直都没有开门，因为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还是身边的副官帮忙打开了门。刚刚看到陈绍宽和沈鸿烈，张学良猛然吃了一惊：两人似乎都垮掉了。一夜白头当然只是夸张的文学修饰，但这种陡然间的老态是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来的，因为陈绍宽和沈鸿烈脸上的气色和身上的气质都霎那间变得衰老无比，容貌枯槁、神色憔悴，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衰老。陈绍宽犹如一下子老了十岁，而沈鸿烈则犹如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两人的神色、目光都很难形容，用何世礼的话说，“就好像死刑犯见法官一样”。
陈绍宽和沈鸿烈缓缓走向张学良，目光凝固，神色苍老，步伐沉重，动作缓慢、机械、僵硬，犹如木偶在走路，没什么生气和活力，既一丝不苟，却又步履蹒跚。走到张学良面前，陈绍宽和沈鸿烈一起敬礼，仍然是僵硬而机械的动作。
张学良点点头：“坐吧。”
陈绍宽和沈鸿烈坐下，两人的坐姿都是标准军姿，腰板挺直，但也是一种僵硬的动作。两人都面无表情、神色僵硬，但两人的神色又有截然不同的差别，陈绍宽的僵硬神色是一种混杂了痛苦、悔恨、惋惜、惭愧、羞耻、焦躁、惶恐、无地自容等各种极其复杂情绪的神色，而沈鸿烈的僵硬神色则是不折不扣、彻头彻尾的僵硬，没有任何表情，连他的目光似乎都是用固体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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