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悯问:“琢石是商户富贾出身,陛下以后会让他在户部做官么?”
傅询不置可否。
韩悯想,要是楚钰在户部做了官,不就和他的梦一模一样了么?
他摸了摸自己乌黑浓密的头发。
他要是做男皇后,要保住自己的头发,只有两个解决办法。
第一,傅询提高自己的撸毛手法;第二,他躲远一点。
*
再过了几日,便入了四月底。
韩悯早先请了假,这几日都不用再进宫当值。
这天早晨就去老宅看了看。
原有的老宅已经修葺完毕,只要他把家里人接回来,就可以住了。
要搬走的邻居家的宅子也被买了下来,准备改作花园。
如今这户人家还没有把东西全部搬走,要建好花园,还要一段时间。
在宅院里走了一圈,请工匠师父们吃了点心,时辰还早,韩悯要回柳府收拾东西。
韩悯回了房间,将蓝布平铺在床上,又从箱子里拣了几件衣裳,叠好放进去。
他自己从桐州来永安时,因为害怕傅询出事,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赶路来的,只用了四五日。
要是寻常赶路,水上行船,也要七八日。
早几日他就写信,告诉家里人这件事情,让他们先收拾着东西。
回来时顾及到爷爷和佩哥儿,或许还要再慢一些。
这倒不要紧,只要家里人都能在一块儿就好。
他与家里人,也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虽然时常写信,也托了族兄帮忙照顾,但还是挂念得很。
也不知道兄长在家,还记不记得每天晚上要揉腿。离家时给爷爷留的一包参须,照日子算肯定用完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韩悯正出神,手上动作也没停。有人推开房门,脚步无声,走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
“娇娇?”
韩悯恍然回头,唤了一声:“师兄。”
柳停看了一眼:“在整理东西?”
“嗯。”
他将衣裳放好,转身要去衣箱里再翻几件。
柳停却按住他的肩,叹道:“傻娇娇啊。”
“嗯?”
“你把这个叠进去做什么?”
韩悯不解:“什么?”
柳停提起一件冬日里的厚衣裳,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你还要在桐州过年?”
韩悯脸上一红,拿过棉衣,要放回箱子里:“手误,手误。”
柳停走到他身边,翻了翻箱子:“唉,应该给你多做两身衣裳的。”
他拣了两件薄衣服,又拣了一件厚实些的。
“恐怕江上夜里转冷,你体弱,还是带一件厚的好。”
柳停抱着自己挑好的衣裳,丢到榻上。
“要是没我路上照料,你不就冻坏了?”
韩悯坐在榻上:“多谢师兄。”
柳停将衣裳都叠好,帮他整理好包袱,坐在他身边:“方才想家了?”
韩悯不太好意思:“有一点儿吧。”
“没事儿,很快就见到了。”
柳停揽住他的肩,搓搓他的胳膊,又想起他还没束冠,年纪还小着呢。
分明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师弟,在外人面前,就能够周周全全的。
柳停心疼地抚了抚他的头发。
正当此时,小剂子敲了敲门:“公子,方才宫里派人来说,月底整理起居注,发现缺了一天的,让公子快进宫去看看。”
柳停道了一声“不好”,连忙松开手,要他进宫去看看。
事情催得急,韩悯也没换官服,理了理头发,就这么赶过去了。
*
赶到文英殿时,于大人和楚钰都在。
二人见韩悯来了,都连声道:“不要紧,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楚钰拉住他:“夹在两页纸中间,偏偏我和于大人都没有看见,有些着急,就派人把你喊过来了,现在没事了。”
“那就好。”
韩悯在他身边坐下,帮他们整理起居注。
楚钰问:“你不是明天就要去桐州了吗?不回去整理东西?”
“没什么东西可整理的,就是几件换洗的衣裳,方才师兄帮我整理好了。”
“那等会儿我们一起走,我请你和辨章吃饭。”
“好。”
楚钰见他面色不好,揽了一下他的肩:“怎么了?平时没见你这么蔫蔫的,要见家里人了,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没有。”
就是越记挂,临到要见时,才越担心害怕。
所谓近乡情更怯。
三个人很快就整理好起居注,楚钰与韩悯一同离去。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话。
楚钰道:“我家在途中还有几个铺子,等会儿我把名字写给你,再跟他们打个招呼,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看他们能不能帮上忙。”
“多谢。”韩悯振作起精神,玩笑道,“还是楚公子家大业大,你要是个姑娘家,我肯定争破了头要入赘楚家。”
楚钰上下打量他:“如果是你的话,这样也可以啊。”
他紧接着又道:“然后你立即辞官,在家里相夫教子,骂不还口的那种。”
韩悯摆手:“打扰了,打扰了。”
这时经过福宁殿前,一个宫人从台阶上下来,行礼道:“圣上请韩大人进去一趟。”
韩悯脚步一顿,随后跟楚钰说了一声,便跟着那宫人过去了。
傅询在坐榻上翻书,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
“来了?”
韩悯俯身行礼:“是。”
傅询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似是随口道:“朕给你准了假,你就从来不进宫,没良心。明天就走了,也不懂得进宫来,求一面各处通行无阻的金令。不过也难怪,你一向怪傻的,这么好的求恩典的机会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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