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泽点头道:“说起此事,你大概不知道,人间的由来,其实是神族和魔族为了对弈而创造出来的一盘棋。我此行人间,是自愿做神族的一枚棋子,希望在棋局中立功,以抵过丹阳所犯之罪,丹阳或能有开释之日,这是我所能做到的唯一一种救丹阳的方式。天界这一辈的神仙们,大多都只知父神,不知母神,也瞧不起所谓的‘梦神族’。而如今的勒得海诸神,早就自甘堕落,终日浑浑噩噩,活得如行尸走肉一般,他们对于前任女君枉死人间无可奈何,对于现任女君被囚无动于衷,他们甚至指望我继任女君取代母亲,把曾经的耻辱直接翻篇不提。我只怕这样下去,我族迟早有覆灭的一天。所以我一定要救出丹阳,为茱洛伸冤,才能重振勒得海。”
“你背负使命,在人间做的每一个决定,一定不可能只是为了情爱,也未必发自本心。所以,就算他辜负了你、伤害了你,你也会继续做皇室的媳妇,留在他的身边,对吗?”胡云川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些失望的神色,他庆幸着懿泽现在眼睛看不见,所以不会看出他的难过。
懿泽默不作声,虽然看不见,但语气总不会骗人,她察觉得到胡云川的心思,也体会得出他此刻的失落。
安静了片刻,气氛有点冷。
胡云川又瞥了一眼隧道中的那些壁画,如自言自语一般的感叹道:“每一位女君的画上都有龙锡杖,只有母神的画上没有,梦龙陪伴了所有的女君,却是死后才得到这样的机会!还是自剜一目才换来的机会!”
懿泽听得明白,胡云川嘴上是在替梦龙感到可悲,心里大约是在为他自己感到可悲。
胡云川回头看懿泽,同时看到了懿泽手中的龙锡杖,问:“梦龙化作锡杖之后,就只剩龙骨了吗?他的另一只眼睛呢?”
懿泽答道:“为我挡天雷时损坏的那颗绿珠,便是梦龙的另一只眼睛。”
“哦……原来那颗碎掉的珠子是梦龙的眼珠啊……”胡云川随即展开了丰富的联想,问:“是不是因为他的眼睛受伤了,而你是他现在的主人,所以你的眼睛才一并也看不见了?”
懿泽愣了一下,似乎是这样的,龙锡杖的龙眼被天雷所伤,懿泽的眼睛也随之失明。她现在是梦龙的主人,梦龙的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
胡云川又想象着说:“如果梦龙的眼睛恢复了,你的眼睛是不是也就能重见光明了?或者说,如果你的眼睛治好了,龙锡杖也就能复原了呢?”
懿泽轻声回应道:“都有可能。”
胡云川忽然有了些欣喜之态,笑着说:“我们再往前走走吧!把这条路走完,看看终点到底是什么,说不定还有新的发现,能把你给治好呢!”
懿泽点点头,继续拄着龙锡杖、摸着石壁往前走。
胡云川紧随其后,看看前路,偶尔也回头几次,懿泽走过的地方,石壁会散发出光亮,但等到懿泽离开后、走远了,那些地方又会恢复原来的黑暗。胡云川怕黑,所以不敢回头的太多。
走了一段窄窄的下坡路之后,胡云川惊讶的发现,前方远处有个白点,似乎是光亮,他疑心是快要出隧道到洞外了,忙告知了懿泽。两人就奔着这光亮走,走了许久,白点还在远处,懿泽走不快,每走一段还得休息一会,胡云川又饿又渴,心里很着急,而隧道下坡的坡度却越来越陡,这个感觉像下山。
胡云川问:“你饿不饿?”
“有一点。”
“要不……我们滚下去吧?”
“什么意思?”懿泽有些不解。
“山中不知外面时间,但我觉得,我们进洞肯定已经超过一天一夜了,甚至已经两天了。前面不知道还有多远,这样没水没食物的走下去,我怕咱俩会饿死在这儿,我看这隧道的地面还算平整,又是下坡,咱俩抱团滚下去,应该不会受伤太大,兴许能快点到终点。”
懿泽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她扶着地,慢慢的侧躺下来,胡云川也按着地面,紧挨着懿泽对面侧躺着。两人相互抱住,胡云川的心砰砰直跳,正准备向下滚,懿泽又忽然离开胡云川,坐了起来。
胡云川问:“你怎么了?”
懿泽道:“是我的孩子,他刚才动了一下,让我想到,这样滚下去,你我也许没有大碍,但可能会伤及他的性命。”
胡云川点点头,于是两人还是步行。
前路漫漫,失去法力的懿泽不如常人,她那点仅有的体力就快要耗尽了,强撑半日,胡云川实在看不下去了,不顾懿泽反对,强硬的背着她走。没多久,胡云川便出了一身的汗,口干舌燥,这里却没有一滴水可以喝。
那个白点,还在远方。
最后,胡云川也累瘫在边上,问:“你说,我们会不会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懿泽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胡云川想了想,又说:“你把这个地方叫做‘历史长廊’,历史不就是前不见首、后不见尾,无穷无尽的吗?”
懿泽心头猛然一颤,道:“你说的对,历史长廊是不可能走完的。我们是被术法所引到此,这个地方的真假虚实都未定,哪能是靠‘走’就能走出去的?”
“那怎么办?”胡云川顿时感到无比泄气,再也提不起精力往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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