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何烁放下酒杯，“没有意外的话，我下周就要升职了。”
萧恒蓦地回过神来，“恭喜。”
“恭喜什么啊，还不知道是好是坏。”
听何烁的说法，他的前上司一贯喜欢独占成果，前些时负责项目出了问题，大老板的人顺着查到他头上，处理结果看似平调实则流放。空出来的位置本来要从分公司调人，可刚好他资历学历都够，就自然顶替上去。
“你先做着吧，万事留点心，再不行就干脆辞职好了。”
过了会，萧恒意识到哪里不对，问何烁怎么没给女朋友打电话，“珊珊呢？”
何烁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吵架了？”
何烁别别扭扭地，半天才憋出句话，“分手了。”
话匣子打开了后面的就不那么难以启齿。他解释道，“唉，这事说起来有点尴尬。今天本来是我和珊珊的周年纪念日，位置也是专门订的。”
“为什么突然就分了？”
萧恒见过她几次，只知道是个还算漂亮的姑娘。
何烁不轻不重地捶了下桌子，“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脚踏两条船，没准我才是第三者。我气不过找她理论，说不了两句她就把我全部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你说这不是分手是什么？我下个月得去寺里拜拜，专拜桃花运这项。”
“真想不到……”萧恒语塞，“幸亏分手了。你还好吗？”
“没事没事，过两天就好。”见他担心，何烁连忙摆手，“当时一瞬间是真的有气又难过，血往脑子里冲，恨不得把手边东西都砸了，过会冷静下来，我发现自己居然在庆幸。”
“庆幸？”
他越清楚何烁有多喜欢她就越想不明白。
“我其实不太想结婚。”何烁语带苦涩，“是不是很不负责？”
萧恒不置可否，“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嗯，可能是吧。你听我继续说，在一起这么久她一次没让我去过她家，我不仅没觉得哪里不对，还暗地里觉得轻松。只是恋爱还好，我害怕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如果她真的给了我这方面的压力，我肯定早跟她分开了。说到底我只是喜欢她装出来的乖巧懂事。”
一晚上酒喝了不少，萧恒离席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碰见尹时京。
“你是来跟人谈生意？”
“嗯，和华天的人。”
尹时京简单说了个合作项目的名字——萧恒辞职前没能拿下的那个。
“晚上去我家？”
他再回头，尹时京已经离开。
回到桌上，何烁一眼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你怎么回事？”说完了自己的事，他拐着弯把话题转移到萧恒身上，“算了你肯定要说你没事。有没有事我不会看吗？你之前说你恋爱了是怎么一回事？”
“嗯，昨天定下来的，”萧恒犹豫了很久才补上后半句，“……和Elvis。”
他和尹时京，在一起了。不是朋友的那种。
“噢。”何烁眼睛瞪圆了，“和Elvis？他不是有女朋友吗？你把他掰弯了？”
“他应该是**恋，这件事也是他主动提起的。我没有掰弯直男。”
与何烁不同，萧恒至始至终都冷静得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私事。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看何烁的表情，他应该是有许多不赞同的话想说，只是看在彼此交情上勉强忍耐。
“你不是说他是你表哥……这个也不要紧吗？”
“严格来说，是远房的那种。”萧恒低下头，假装看杯子里的花纹，“婚姻法规定三代以内不准通婚，我们隔了四代。要是允许同性结婚，我和他可以直接去民政局登记。”
“……”何烁越说越觉得没有底气，“你自己想好要怎么办。这种事情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我知道。”萧恒笑了下。他当然知道，血缘关系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分开了肯定连朋友都没得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个人不在乎。他想要，他就只能奉陪——他根本就无法拒绝这个人的每一项请求。
“不过你也不用太悲观。”何烁嘀嘀咕咕，“其实我之前也觉得他对你太在乎了一些。万一他是真的爱你呢？别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万事皆有可能。”
结账时，何烁先一步递出了信用卡，“说了是我请客。”随后又拿出手机叫出租。
“你叫代驾开我的车吧。”萧恒将车钥匙递给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我过几天去找你拿。”
“那你呢？”何烁接过钥匙，再三保证不会给他刮了蹭了。
“他在等我。”
萧恒和何烁在一楼分开。
十分钟前他收到尹时京的信息，说他们那边已经散了，就先到外面等他。他走到马路对岸，很轻松找到了那辆黑色的宝马，敲了敲车窗。
“上来。”
上车后车灯未开，只有外头微微亮的街灯和霓虹灯照**来。
那蒙昧影绰的淡蓝色灯光里掺了些薄红，五光十色的，投映在尹时京脸上，要人无法忽略哪怕一丁点情绪变化。他正看向萧恒，眼神无比专注。
萧恒注意到那里头一点愉快而满足的笑意，像是很轻松，不是那种公事公办的模样，昨夜究竟是如何一起“过夜”的细节自然而然地从深色海面里翻涌上来。他脸颊有些发烫起来。
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昨天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过匆忙，没有给人落到实处的感觉。直到这一瞬间，他终于确确实实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和这个人交往，就像一对寻常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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