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伏虞醒来时已不在雕车那狭小的空间，他见怪不怪地掀开改盖在身上的锦被，捞起挂在衣架上的外衣披上。
旧庄的屋子大多陈设古朴雅致，没有云阁那般奢华糜烂，像是岁月沉淀将时间流逝刻录在身边的一草一木。
台架上的文竹微微泛黄的叶尖，桌案上狼毫尖端一点褪不去的乌黑，小炉中香材燃完后犹带的余温。
这次病发比预期晚了几天，这不是什么好事情，无法预测的病发总是比定时发作更为麻烦。
院落里静静品茶的人只是歪着头看他从屋里走出，红炉煮水茗香氤氲，诗中人如画。
“我睡了几天。”云伏虞捧起温度恰到好处的暖茶，热度透过瓷杯温暖冰凉的手心。
“一天罢了。”莫离骚抿了口茶水，说道，“我下手有分寸。还疼？”
云伏虞低头灌了口茶，也不嫌烫口径直咽下去，茶水淌过咽喉缓解长时间昏睡带来的干涩。
见云伏虞只是盯着茶杯却也不回答是疼还是不疼，但依照惯例还得疼上一两天。“有人来找过你，嗯……叫欲秋衣。”
“铁啸求衣御兵韬，不用说了我知道他来干什么。”云伏虞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眯起眼睛有气无力道，“玄狐有回来过？”
莫离骚一手端着茶杯仿佛整个人被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云伏虞盯了他半晌无奈地又给自己灌了口茶，空掉了的茶杯落在石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也是，玄狐要是来过你还能是这反应。”怕不是早和人打起来了，那只狐狸可不是什么能够忍气吞声的性格。
不过莫离骚要是和玄狐打起来，他也挺好奇玄狐能不能学到行令剑围。
“你该休息。做人别把自己逼太紧，也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这还算不上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云伏虞反问道，如果这还算不上是性命攸关，那到底怎么样的灾劫在莫离骚眼里才是关乎性命。
“就是天塌下来又有何妨？”莫离骚笑着抿了口茶水，“当初甩得一手好锅，现在倒是想起来为人民服务了？”
“错了，我是为自己服务。”云伏虞给自倒上热茶捧在手里满意地眯起眼睛，升腾的水汽挡住眼前视线成就如梦似幻。
“离骚，到了我这一步，做什么都不过是两个字……”
“无聊？”莫离骚歪着头反问。
云伏虞着实被这两字噎到，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这一次是我要劝你善良，天命，天命啊！”
“嗯~”莫离骚像是满不在乎那般敷衍地点头。“但我记得你说……”
“我说过什么？”云伏虞狐疑。
“你没天命。”
“咳，做人还是糊涂一点么好。”
“嗯嗯。”
……………………………………
与置身事外的清闲相比，在天允山上被元邪皇重伤的俏如来可没那么清闲，至少肉体绝对没那么清闲。
烛龙之火由内而外烧灼着俏如来身体，绝对的高温甚至能透过体表灼伤他人。修儒一时间也无计可施，这样的症状治疗难度远远超过了他现在的能力。
墨家传承千年的诛魔之利没能杀死元邪皇，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但诛魔失败已成事实，俏如来重伤命在旦夕也是事实，元邪皇的攻势即将到来更是事实。
公子开明脑中心思一折三遍，最后在苗疆边界的一个荒村找到了正在喝茶的缺舟一帆渡。
公子开明：……
公子开明：？？？
缺舟一帆渡：饮茶吗？
讲真这场面宛如诈尸现场，公子开明差点转头就走。
公子开明：“缺舟一帆渡？”
缺舟：“正是在下，策君有礼了。”
公子开明杵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好你个缺舟居然没死，亏我还以为你与元邪皇一战早就死在元邪皇手里了。难怪元邪皇看起来都没受什么伤。”
“元邪皇没受伤？邪皇在那时确实受了伤。”缺舟闻言放下茶杯，周边与无水汪洋并无差别的布置让公子开明有些混淆不清这里到底算是什么地方。
“但与俏如来一战的元邪皇没有受伤。”公子开明目光凝重，如果元邪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所有伤势痊愈，这比不会受伤只好了一点点。
缺舟缓缓送出一口气看向公子开明：“策君看在下受伤了吗？”
“嗯？”看表面是没受什么伤的样子，但是与元邪皇一战怎么可能不受伤，还活着就已经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
“元邪皇确实受伤了，但是他的根基太雄厚了，所以我们都没有看出来。”公子开明忽然之间就明白了缺舟的意思，超越常人理解范围内的雄厚根基，要表现出并未受伤也不是难事。
缺舟微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公子开明的眼神十分平静，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当时对付元邪皇的不止缺舟一人，策君若仍有疑虑…不妨去拜访另一人。”缺舟捏起放置在桌上的天人笛缓缓起身，白袍曳地却不然尘埃，“他与元邪皇更为相似，或许你会有更好的答案。”
“与元邪皇相似这是什么说法，难道还能也是一个复活的老怪物，等一下，与元邪皇相似，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公子开明跳脱的语调逐渐转冷，“你说的那个人是叛天族才对。但叛天族早就应该灭族了，所以…”
所以……
“如果你不去做，这具肉身会损坏？”莫离骚迟疑了一下，眉头微簇，似乎有点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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