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半月。
颈上的伤口都已然结痂,郭展鹏把自己锁在房中,想了很多很多,却仍是满心茫然。
夜已然深了,这几日陪伴身侧的姑娘已然回房安置,狭窄逼仄的房间里静的让人心里发闷,只有窗棂处的一弯明月将盈盈月辉洒落室内,虽是冷凄却多少疏松了一丝郁气。
终是出了紧闭已久的房门,信步而行,茫然之下再停步时已是到了楚兄客居的院落附近。
上回亦是不知不觉的行至此处,只是心境却已是天翻地覆。
再穿过一条回廊,便是楚兄和赵兄的客居之处,上回也就是在那处,遇到了翻窗的楚兄……
应该是翻窗的国主才是。
这样好像更奇怪了,神志有些恍惚的乱七八糟想着,正踌躇着是否要近前叨扰,便迎面撞上了出来的玉龙。
“郭兄?”
司马玉龙一声唤出,上下打量一番见人赤足散发,只着一身亵衣,话头一顿也不细问,只道:
“郭兄可愿陪楚某走一走?”
“国主客气了。”
口称国主,才恍惚意识到该下拜,正要跪地行礼,便被玉龙一把扶起,玉龙晃开折扇,笑的洒脱不羁:
“何来国主,不过江湖一介白衣罢了。”
默然片刻,才轻轻点了下头。
其实这些时日,玉龙也有去探望,只是郭展鹏不是昏睡便是浑浑噩噩,故也未说过几句话,一时竟有些沉默,走了许久,玉龙思忖片刻道:
“小羽已将一切处理妥当,不会影响你日后入仕的。”
已是尽力避开人的伤心之处,郭展鹏却仍是凄然一笑,举目望着空中朗月:
“入仕?前路茫茫,何去何从……我又该如何行于人世?”
冲动过一回,也就罢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自缢,无非为了他能活的好,可是这让他如何活?
默默无言,玉龙看着面前得湖心亭,心念微动一把扣住郭展鹏的肩膀,在人一声惊叫中,足尖轻点,腾身而起,在白石围栏上一个借力,稳稳落在亭顶。
立于高处,视野自然开阔,摇摇望去,千家万户,万家灯火:
“为国为民,为肩之重则,为这千千万万,父之子,母之女,亦为这世间,再不有此两难之痛,再不有此人伦惨案,再不有此生离死别。”
柔柔春风拂面而过,裹挟着淡淡花香,过往种种似已成往昔,再过几日便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规避制度已然提上章程,日后便再不会有这忠孝两难全。”
想着之前所谈废除“私休”这等陋习残规时,郭展鹏说的,要将此事上呈,虽说已往京中传旨,却仍是特意道:
“丁忧之前,尚需时日移交事务,你可按先前所想,拟文上呈,为救下更多饱受陋习戕害之人,尽一份力。”
循循善诱,暗含鼓励安抚,心头一会儿是这千家万户,笑语欢腾,一会儿是嫂嫂的满地鲜血,哀声喊冤。
思绪万千,悲恸至极已是泪流满面,心中却似是又有了映亮前路的灯火。
司马玉龙却不看他,只看着绵延不绝深入夜色的广袤天地,目光坚韧无畏,许久方才含笑道:
“任重而道远啊。”
端了酒菜来的赵羽,刚至约好的湖心亭畔,抬眸便看见自家公子身姿绰约衣袂翻飞,迎风而立翩然若仙。
唇角自是挂起了淡淡笑意,静静看了许久方才注意到公子手上拎了个……人?
目光顿了下,方才继续行至湖心亭,玉龙听闻声响也缓缓回神,带着郭展鹏翩翩落下,将一落地便将人放开,歉然一笑:
“小羽,我们三人同饮如何。”
本是说好一同湖心饮酒消遣,只是自己先行一步,等人端了酒菜来却多了个人,所幸赵羽并非是计较之人,毫不介怀的点头应下:
“是。”
见郭展鹏脸上尚有泪痕,但是却少了几分失魂落魄,多了几分清明,心中暗叹公子神奇,郭展鹏却是对二人跪地下拜:
“下官先前不知侯爷身份,失礼欺瞒,多有得罪,还望侯爷赎罪。”
规规矩矩跪地行礼,埋首叩下,赵羽知这一礼不止是拜自己,也不急于扶,只温声唤起,郭展鹏闻言却是对二人再度叩首:
“下官谢侯爷救命之恩,愿肝脑涂地以报侯爷厚恩。”
依礼请罪拜谢,二人便知他不复昨日浑浑噩噩,日后也不会耽于此事,荒唐一世,对视一眼,皆是欣慰。
“起来吧,不必谢我,日后忠君爱民,做个好官就是了。”
坦然受这一拜,上前将郭展鹏扶起,方道:
“公子,我再去取只酒杯?”
“不必了,都坐罢。”
含笑落座,玉龙冲人示意了下自己身边的位子,伸手将叠起的酒杯一分为二,一只搁在郭展鹏面前:
“郭兄请。”
酒杯将搁在桌上,赵羽便默契的拎了酒壶为人斟满酒,正要起身为另一只杯子添酒郭展鹏就急忙夺了酒壶,起身道:
“岂敢让侯爷为我斟酒。”
也不执着,赵羽从容松手坐下,想了想复又道:
“友人座谈,务言身份了,郭兄请。”
“是。”
郭展鹏这才斟酒落座,玉龙洒脱一笑,举杯与其轻碰,浅饮一口便递给身边的人,赵羽接在手中,盯着适才触过人唇畔的地方,银质的小杯陡然便烫手了起来。
碍着外人在侧不便显露,只得垂眸饮了一口,却连什么味道都未尝出来,在玉龙含笑的注视中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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