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话一时怔住了神。
竟是不知该先谢谢他还是该先笑他天真。
冰冷的心脏泡进温水，第一感觉不是温暖，而是疼。
我站在他面前竟有些手足无措。
只是他的眼眶太红，神情太认真，我硬生生憋回去了那句嘲讽。
转而一笑:“好啊，我等你接我回家。”
我伸腿轻轻踹了踹他:“滚吧滚吧。”
他也没再说什么，翻个身出去了。
那天夜里风很大，天上没留几颗星星，连月光都显得暗淡无光。
我后知后觉的记起，好像应该给他披件外套来着。
算了，以后也应该不能再见了。
桥归桥，路归路。尘归尘，土归土。
妓子的心动就是这么一文不值，没等他热烈滚烫，就身先士卒。
像飞蛾刚振动翅膀，而那边的灯火已经熄灭。
还是有点可惜遗憾的，不过也就只能止步于可惜遗憾了。
拍门声突然剧烈地响起来，我走上前去打开门。
迎面来了一耳光。
我一个不稳，像苍蝇一样被拍在了地上。
多狼狈啊。
那些看热闹的目光，抱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对他所不了解的事指手画脚。
我抬头，面前站着一个身着华丽的女人。
大概是哪家的阔太太。
这种事情在春阁已经见怪不怪了。
多少在苦等丈夫一个晚上的女人在半夜闯进春阁，打那个不知死活的妓子一巴掌。
我也是挨打的一员。
有时甚至刚好能碰上正在办事儿的，那可就热闹了。
女人男人一起打。
那些冷漠的看客会兴奋地欣赏这一场好戏，好像看别人不好过，自己就好过了似的。
一时间呜呜泱泱。
我看着不真实的灯光，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铺天盖地的巴掌打了下来。
我被打得狼狈不堪，躲闪不及。
多多少少留了点青紫。
那女人一边打着，一边骂着。
“都是你们这一群不干净死不要脸的妓子，把我老公还回来！一天到晚在床上张开腿发浪！你把我老公还回来！要不是你勾引我老公！我老公怎么可能会…呜呜呜呜呜…”
拜托，我这个挨打的还没哭你这个施暴者哭啥啊。
我看见她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只白色的手帕轻轻擦着自己那并不存在的眼泪。
这种事情我也遇到过不只一次了，现在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我开始还会觉得愧疚，看着门外呜呜泱泱看热闹的人头还会觉得难以忍受。
到现在我觉得我已经无所谓了，脸皮被岁月磨上了老茧。
他们想看热闹，就让他们看个够吧。
也不是没受过伤。
最严重的一次在床上躺了两天。
但我从小没少挨过打，以前就是从战场里自己爬出来的。
但还是很疼。
那时人们都不怎么待见我，我只能自己扭曲着身子，给自己抹着药。
药我记得也挺劣质的，抹上去刺骨得疼，疼得我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老鸨走进来咿咿呀呀地劝着那位阔太太出去，我听见她在毫不留情地骂着我。
我无所谓。
我又关上门。
回床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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